宴會廳裡的氣氛變得好不熱鬧,卻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或許是林深意識到之後必然會發生些什麼事,眼前這種氛圍反倒顯得更加怪異。
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圓桌上開始擺放的菜品,又從一張張人的臉上看了過去,卻沒有在當中發現任何一個跟他一樣,像是用旁觀者的目光在觀察一切的人。
那麼,那個特殊的金屬籠子,又是怎麼被送上船的?
章綽跟客人們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寒暄,場子逐漸安靜下來,就在他準備轉身朝阿豪的方向走,去往舞臺後方的時候,老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的位置,朝他小幅度地招了招手。
阿豪很明顯也看到了那個動作,但他此時此刻只是個服務生,抬著托盤站在原地是不能動的,他只能用自己那雙眼睛緊緊追隨著章綽的腳步,然後看到他在跟老大藏在黑暗之中交頭接耳。
他緊張地嚥了一下口水,掃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圓桌上的菜,皺起了眉頭。
客人們陸陸續續坐下,留給林深活動的空間也就更多了,他快步繞過幾張桌子,來到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田松傑順著旋轉樓梯跑了上來,看了一眼老大,又看了一眼林深之後,長長吐出一口氣。
章綽的表情不算好看,他在聽完老大湊到他耳邊說的話之後,兩撇眉毛擰在一起,手指也不自覺地來回摳著,“你們想辦法處理,不管是血也好,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也好,只要處理乾淨了不影響到我的客人,怎麼做由你來決定,不然這片大海能起什麼作用?”
老大聞言點了點頭,但林深看得出來他還有不少話像是憋在肚子裡沒說出來,那一定是跟死後又悄無聲息消失的男人有關的。
章綽說話的模樣,很顯然已經壓根兒不記得還有這麼一件事了。
而如果按照一個人正常該有的思維去想,要是在船上死去的人都會突然蒸發一般消失的話,那麼老大他們處理掉的“某個人”,也該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之下,在死亡後消失在他們眼前,並且帶走一切死前留下的痕跡。
可如果老大意識到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或許會真正意識到事情正朝著更加不對勁的方向發展。
“章綽,我還有件事必須……”
老大似乎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開口想要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可惜的是這個時候章綽的注意力已經不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昏暗燈光下等待的客人們,頭都沒有回地衝老大揮了揮手,就低聲道:“行了,這事就全交給你們了,安排好人處理乾淨,就當它從來沒有存在過,客人們已經等了有好一會兒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別的廢話等活動結束以後再說,帶著你的手下還是你的兄弟們到該去的地方去吧,這一趟要是順利,你們的報酬往上漲一漲也不是問題。”
“我想說的不是這些……”
老大試圖打斷章綽的話,但對方早已經頭也不回地朝宴會廳裡走進去了。
門口只留下他一人,盯著章綽匆忙往裡面走的背影,最後自己長吐出一口氣。
宣哥依舊在一旁的角落裡,一言不發地蹲在那兒,抬著頭盯著老大看。
或許換做平時,他完全沒有膽量做這樣的事情,但這一刻他卻鬼使神差地就那麼看著對方,好像想從對方身上探究出點什麼東西來,即使老大意識到了宣哥在注視自己,帶著些許威脅地轉過頭來時,宣哥依舊還是那樣看著他。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老大又恢復了自己平日的模樣,沉下聲音聽上去充滿了壓迫感。
但宣哥只是緩慢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搖搖頭,回道:“沒什麼。”
宣哥的聲音異常的平靜,聽上去沒有任何的起伏波瀾,這讓老大下意識散發出來的氣勢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往什麼地方放。
他像是看神經病一樣掃了宣哥一眼,最後收回目光,按下肩頭對講機的按鈕低聲說著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宣哥保持蹲著的姿勢不動,目送老大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思緒似乎在慢慢抽離回來再次看向宴會廳裡。
帷幕上的燈光重新亮了起來,章綽站在舞臺之上正聲情並茂地說著什麼,他的臉上都是激動的神色,一雙眼睛被燈照得亮亮的。
臺下圍坐在圓桌邊的客人們幾乎都在專注地聽他說話,只有幾個離得比較遠的姑娘擠在一起輕聲交頭接耳,她們看上去似乎不是有太大的興趣,眼中滿是失望的神色,說幾句話就嘆一口氣。
直到章綽跳下不算高的舞臺,上面有些沉重的帷幕拉開,幾個整齊擺放並且被布遮住的木箱子出現在眾人眼前,姑娘們這才慢慢停住了對話,帶著些許好奇和疑惑地看了過去。
“那是什麼?”有人小聲地問著,聽上去還是沒有太多興趣。
“誰知道呢?”回覆她的人同樣聲音懶洋洋的,“我現在只關心這雨什麼時候會停,等天晴了,甲板上打掃乾淨去曬日光浴,你們不知道我準備了多少套好看的衣服,現在一件也穿不出來,簡直煩死我了。”
“不是說是見世面嗎?幾個箱子放在舞臺上,這是什麼見世面?”
她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似乎是忌憚坐在附近的那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都得不出答案之後,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耐著性子繼續朝舞臺上看去。
“各位客人們久等了。”
章綽這一次從舞臺後方走了上來,他說話的聲音中氣很足,聽上去很響亮,即使宴會廳看上去很寬敞,坐在最邊緣的客人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手上拿著一個長長的鉤子,動作熟練地勾掉了最中間那個箱子上的布,木箱子上小小的觀察窗就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場上有幾個客人迫不及待地坐直了身子,伸長脖子似乎想要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奈何箱子裡太黑,嘗試了好幾次都沒看清楚,最終只能又悻悻地坐了下來。
“客人們不要著急,”章綽看出了對方的意圖,笑著抬起手安撫,“這次我們使用了特製的箱子,能最大程度地保證每一位都可以清楚看到物品的模樣,也更大程度地保證了各位的安全,相信這會是一次最為愉快的出海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