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閉上嘴省點力氣吧!”
沒等林深開口,趴在地上的許立川先傳來了悶悶的說話聲。
他整個人臉貼著地板,一動也不敢動,兩隻手緊緊抓著田松傑的手臂,青筋暴起。
田松傑的嘴皮子因為疼痛而顫抖,他似乎還想要說話,可剛才那一句已經用盡了他的力氣,嘴巴開合半天愣了一點聲音也沒擠出來。
要怎麼辦?
林深腦子裡只剩下這句話,他的眼睛不斷轉動著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想要找出一個有效的辦法來幫田松傑擺脫束縛。
就在目光掃過地板的一瞬間,林深後背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甚至來不及回頭,只能張開嘴不停叫著周泉的名字。
“怎麼了?”周泉抬腳想要上前,卻意識到方向不對,把還沒落地的腳又收了回去。
“手電筒,手電筒!”林深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說,只能不斷朝一個方向揚下巴,“許立川的手電筒!”
聽到自已的名字被叫到,許立川猛地抬頭看向林深,然而僅僅只是這一下的分神,田松傑的身子就被往2號廳的方向拖拽了一段。
“草!”許立川低聲罵了一句。
周泉沒有完全明白林深的意思,但聽到“許立川的手電筒”這幾個字,還是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開始小幅度轉動自已的手電筒,在幾人周邊尋找了起來,剛才確實聽到了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然後又撞上牆壁滑開的聲音,但是不確定究竟在哪個位置。
林深單手抱著田松傑的腰,左右搖晃了幾下手電筒為周泉指明方向,其間他看到什麼白色的東西在光照下一閃而過,心跳立刻變得劇烈起來。
剛才跑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違反規則了,但因為他們幾個人的光照了過來,許立川才沒有像應大海那樣突然消失在黑暗裡。
“快點!”林深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周泉當然也著急,他的後腳跟不斷在地上點著,一雙眼睛快速地掃過手電筒照到的每個角落。
只有他自已知道此刻他是多想上前一步,多想再靠近一些,可是他不能。
斷電之後的藝術館裡,再一次違反規則,根本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不敢輕易去嘗試。
不要人沒救回來,又搞出更大的麻煩。
周泉一隻手按住在胸口狂跳的心臟,一隻手緊握著手電筒,他的手心裡全都是汗,可現在已經顧及不了這些了。
終於,跟隨著林深晃動手電筒的提示,周泉發現了飛到角落裡的手電筒。
那是許立川之前吐過的位置,被白光一照,還有些反光。
周泉的呼吸瞬間滯住了,他看到一隻白色的小手握在手電筒上,此刻因被光線照到而停住。
半截帶著從2號廳裡延伸出觸鬚的手臂懸於空中,並沒有因為接觸到光照而縮回去。
它堅硬,白皙。
手電筒真的是自已飛到角落裡的嗎?
周泉的腦中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他雙手穩定住不斷晃動的光源,轉眸觀察了一番四人的位置,又回想了一下自已剛才聽到響聲的遠近。
怎麼可能在那裡呢?
要是放在那麼明晃晃的地方,他也不至於找了半天找不到……
心裡剛想到這個地方,周泉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快速眨了眨眼睛,也突然明白過來林深為什麼催促他。
並不是手電筒掉到了那個位置,而是那隻手抓著手電筒拖到了那個位置,要是他再發現得晚一些,說不定就拖進2號廳裡面去了。
“差一點……”林深長吐了一口氣,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
周泉現在的位置不能動,如果他想要過來,就必須繞過中央展臺。
可那樣的話,鄧遲他們幾個人就會擋在周泉前面,不能保證周泉的手電筒可以完全不動地照著許立川的手電筒。
而且周泉的手電筒已經出現了一條裂痕,林深也不希望他為此冒險。
“林深,你夠得著嗎?”周泉焦急地在原地不斷踮著腳。
林深緊抿嘴唇,看了一眼被黑影緊緊箍住的田松傑雙腳,又看了一眼角落裡與白色雕塑手臂固定在一起的手電筒。
“我……試試。”
林深心裡是沒底的,他的手電筒光一移開,鄧遲三人的位置就立刻黑了一大塊,可是他又沒有辦法反向給幾人照明。
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落入他的耳中,讓他的心臟狂跳不止。
可是現在都不是在意這些時候,他緊抱著田松傑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往前挪動,一直到爬到了田松傑雙腿的位置,兩隻手順著小腿與地面的縫隙伸了進去,用胳膊的力量箍住田松傑的腳踝的位置,才終於是直起了身子。
田松傑雙腿上兩道黑影並沒有因為林深的動作而有任何反應,影子像是柔然的繩子一樣,帶著田松傑的腳左右晃動,卻並不鬆開。
而林深,坐起身子才發現,自已距離牆角的位置,還差半個身子的長度。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不安的聲音落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他們下意識地想要觀察,但又強迫著自已不要去看。
生怕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驚嚇,手上的力道就沒有了。
林深夾住手電筒,伸出手去夠了夠,還差得有些遠。
於是他想了一想,直接把手電筒後端咬在嘴裡,摟緊田松傑的雙腿,趴下身子去盡力往前夠。
還差一點。
林深伸直了手臂和自已的每一根手指,扒著地面慢慢調整身體的方向,以便自已更加靠近手電筒。
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他無法控制咬在嘴巴里的手電筒的光線往什麼地方照。
他一扭頭,光就順著展廳玻璃牆的底部掃過。
也是這麼一掃,他頭皮發麻,動作停滯了片刻。
被手電筒光照到的2號廳玻璃牆裡面,感覺白花花的一片,像是有好些東西全都擠到了出入口附近,隔著厚實的玻璃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林深心下不斷默唸,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然後轉開目光不再去看,而是把精神集中在牆角的手電筒上。
藝術館的地板感覺都被他擦乾淨了大半,冰涼的氣息順著衣服和褲子透進身體裡,手指尖被冰得有些麻木,也只能不斷不斷嘗試著往前伸。
終於,林深的指尖碰到了手電筒的邊緣,金屬外殼透著和地板相同的涼意。
而同時,他的手指也蹭到了那隻白色的雕塑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