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之前還在舞臺邊上的幾個男人已經費勁地爬了上去,他們把“箱中之女”的箱子團團圍住,林深已經看不見當中的女人現在是什麼狀態,什麼模樣了,他只能看到這些人像是在觸控什麼珍奇異寶一樣,一個個貪婪又飢渴地把手往裡面伸。
而坐在臺下的其他人,要麼是以一種習以為常的眼神看一看,然後就開始低聲討論起什麼,要麼是手裡拿著裝著頭髮的小瓶子,滿臉羨慕地朝臺上看去,而一些看起來跟著男人們來過不止一次的姑娘,也已經見怪不怪地靠著椅背坐著,伸手從桌上的果盤裡拿過切好的水果,慢條斯理地一口一口吃著。
只有林深最開始看到的那幾個年輕姑娘,擠成一團將自己藏在黑暗當中,已經完全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了。
“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喜歡的?”小誠長吐出一口氣,臉上全是不理解的表情,他往地上一蹲就不再去看宴會廳裡的模樣了。
“你不用知道,”老大回答得也很快,“不用嘗試去理解,也不用想著去搞清楚每一個問題,如果你真的知道了他們為什麼痴迷,為什麼喜歡,你的思維方式不就變得跟他們一樣了嗎?”
聽到這句話,小誠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很明顯是在思考,然後沒用幾秒讀懂了老大這句話的意思,使勁用手掌抹了抹臉,回道:“老大你說得有道理……”
滋滋——
再次響起的不安電流聲,打斷了小誠的狀態,他立刻閉上了嘴,跟老大兩人朝牆邊的燈上看了過去,就在他們的目光與燈光接觸的一瞬間,那盞燈就突然滅掉了。
眼前的牆壁只剩下一片黑暗,阿豪留在推車上的托盤和酒杯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金屬和玻璃反射著舞臺上的光,沉浸在活動中的人誰都不會注意到有一盞燈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滅掉了。
舞臺下實在是太暗了,暗到身處於光芒之中的人根本看不清楚是否有燈熄滅。
“老大……”之前拿相機的男人輕輕出聲,他掃了一圈宴會廳,“如果是電力問題的話,會這樣只有一盞燈熄滅嗎?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噗——
微弱的響聲傳進了林深和田松傑的耳中,同樣也傳入了老大他們耳中。
他們的聽覺相較於普通人算得上是敏銳的了,在聽到聲音之後視線就立刻追了過去,才發現舞臺另一側的牆壁之上也同樣熄滅了一盞燈。
老大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在觀察了三四秒之後,才抬起手按下對講機的按鈕,往深處退了兩步把自己藏在黑暗之中之後,才歪頭說道:“你們找到鑰匙了嗎?要是拿到了就立刻去弄小艇,往海里放,我們這邊隨時都會準備走。”
說完他鬆開按鈕,等待著對講機對面的回覆,然而短暫的安靜過後,只聽到“滋滋”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嘭”的響聲,彷彿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干擾,裡面只傳出了這種刺耳又雜亂的聲音。
小誠仰著頭看老大,見自己旁邊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才慢慢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他從口袋裡把自己的對講機掏出來,按下通話的按鈕,低聲道:“是我,小誠,你們找到鑰匙了嗎?有訊息就快回話……”
可是等他鬆開按鈕,聽到的依舊是跟老大對講機裡傳出來的相同聲音。
雜音,音爆一樣的聲音,接著對講機歸於平靜。
之前拿相機的男人變了臉色,他原本也下意識把自己的對講機拿了出來,想要給其他人傳訊,可是當他一隻耳朵聽到小誠就在自己身側說話,而另一隻耳朵聽到自己的對講機裡發出雜音的時候,停下了之前要做的動作。
老大也是在小誠嘗試呼叫其他人的時候,察覺到了這種變化。
他們都在說話,對講機對面的其他隊友也同樣在說話,可是他們的話語沒辦法透過對講機準確無誤地傳入彼此的耳中,只能聽到沒有意義的雜音和刺耳的噪聲,有什麼東西將他們的通訊給隔絕了,誰也無法知道誰現在的狀況。
“看得出來各位客人對於‘箱中之女’的喜愛了,”章綽似乎數完了那些小費,站起身走到了舞臺靠中間的位置,“但規矩依舊是放在那裡的,相信各位也是心知肚明,客人們對她有多少愛需要用最實際最具體的行動表示出來,誰與她最有緣分,就將獲得她接下來人生的所有權,紙筆很快就會為五位幸運的客人準備好,請悄悄寫下她在各位心中的價格吧,最終價高者得。”
說著,他彎下腰伸手拉開一個戀戀不捨的男人,語氣禮貌,但眼神中卻看不到多少尊敬,“現在還請各位客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們準備看下一件藏品了,還請幾位在這段時間裡做出對各位來說最重要的決定。”
幾個男人聞言,雖然眼中仍有不捨,卻也沒有過度糾纏,更沒有表現出對章綽這種態度的不滿。
好像就在這個一瞬間,他們又重新變回了符合他們身份地位的素養,站起身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著,順著舞臺側面的樓梯走了下去,彷彿先前那些沒過腦的動作是什麼東西附身在他們身上做的一樣。
章綽重新拿起他的那根杆子,將“箱中之女”左側的蓋箱布勾開,如同前一次一樣示意舞臺邊待機的三個人來開啟箱壁。
刺眼的光順著被取掉箱壁的金屬欄杆之間照射了進去,舞臺下瞬間一片譁然。
箱子裡的人被光刺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抬起一隻手擋住光線,她身上那些深色的鱗片如夢如幻般地閃耀著彩虹般的光輝,瞬間就有人坐不住,直接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使勁盯著看。
“深哥——”
田松傑剛喊了一聲,耳邊就聽見“啪”的一聲響。
宴會廳裡突然黑了,不止是牆壁上的燈,連舞臺頂端那幾盞大燈也幾乎是同時熄滅了。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鼻尖能聞到些微屬於海的鹹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