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語,反身去掏身後人蓑衣裡的東西。
祁書宴見狀,眼睛快速轉了一圈,也很快有樣學樣地彎下腰,摸了摸離自己最近那個失去意識的年輕人。
在從對方的蓑衣裡摸出來那個方形紙包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然後迅速抬起頭來看向林深。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原本在雨幕中不斷敲擊銅鐘的剩下幾個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情況的不對勁。
其中一個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帶著試探的腳步緩慢走了過來。
看到穿著蓑衣的林深時,對方顯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甚至看到那柄眼熟的斧子之後,就直接略過了他,去看站在他對面的祁書宴。
“你怎麼跑到這裡的?!”
猛然一聲大喝,讓林深拎著斧頭往對方背後退了幾步。
祁書宴見狀笑了笑,像是投降一般緩緩抬起自己的兩隻手,然後一步一步慢慢後退。
聽到這聲叫喊的其他幾個人,也一下停掉了手上的動作,紛紛冒著大雨衝了過來。
林深退到了陰影之下,耳邊的敲鐘變得輕微不少,卻並沒有直接停下來。
而他這時候才有空注意到,銅製的大鐘每搖晃一次,與之連線著的鐵鏈就像是被地裡的什麼東西拉動一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往裡面收縮。
這一下他總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麼這群人要不停地在這裡搖晃銅鐘,為的就是把什麼東西從外面給強行拉回來。
而他們要拉回來的目標,只有那個怪物。
但很顯然木頭娃娃的破壞已經造成了他們與怪物之間的不平衡,這些人並沒有能像過去那樣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件事,更何況因為林深的舉動已經毀掉了一根石柱,這件事就更難完成了。
他們此時此刻在這裡做的,更像是與怪物之間相互抗衡,直到他們能找出更好更有效的控制手段。
祁書宴鎮定自若地舉著雙手,一雙眼睛順著將幾個人都掃了過來,“被困住了想要逃跑,這不是人之常情嗎?這樣的問題還有什麼問的必要。”
“被困住?”其中一個湊過來的中年男人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然後與其他人對視了一眼,臉上嘗試著露出稍顯和煦的笑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之間因為什麼產生了這種誤解,可是就跟最初說的那樣,我們這是為你們好,想要解開你們身上的詛咒,就得要忍一忍才行。”
“是啊,你怎麼就這麼坐不住呢?”另一個人附和。
祁書宴聞言,眉毛一擰,“詛咒?”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試圖伸手抓住祁書宴的手腕,被他一下躲開了,只不過他也已經沒有可以繼續往後退的退路,只能一邊用眼神警告這幾個圍上來的人,一邊越過雨幕試圖觀察林深的動作。
“你是不是被嚇傻了?”男人試圖透過笑容來緩和他們之間的氣氛,“那樹林小屋裡的情況你們都是看到的不是嗎?那麼多的木頭娃娃都安安分分待在裡面,你就應該相信我們是可以幫你解決這件事的,只要沉得住氣,把木頭娃娃供養在那個位置讓它不再異動,不再離開,你們很快就能擺脫掉詛咒的困擾啊。”
“對啊,”雨勢讓每個人都只能扯著嗓子說話,但不妨礙他們朝祁書宴步步緊逼,“不管你們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感受到了什麼,那都是娃娃為了迷惑你們而製造出來的幻覺,這件事不是重申過很多遍了嗎?要是詛咒被解開了,我們自然會到屋子裡去接你們的啊。”
“可是你竟然自己跑出來了!這可是大忌!之前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一切都功虧一簣了啊!”
說著,突然兩個男人伸手抓住了祁書宴的肩膀,瞪圓了眼睛用一種極其認真的目光看著他。
陰影之下那表情感覺極其可怖,祁書宴只是無聲地瞪著他們,悄無聲息地控制身體肌肉在進行著對抗。
“你們是不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聲音?然後被那東西給迷惑了心智,才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現在回去,現在馬上回到那個屋子裡,一切或許都還來得及,我們全都在這裡想辦法,所有的事情都會恢復原狀的,你們想要活下來,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之前不就說過了嗎?娃娃的詛咒陰毒得很!它一定會想方設法迷惑你們的,讓你們千萬要守住自己的心智不要中招,你怎麼……”
林深聽到這裡,握緊了斧頭,緩慢地朝著幾人的方向移動。
“我們已經有人死了,還有人神智不清楚了,”祁書宴的氣勢沒有減弱,“這種情況下,你們還覺得我會信你們說的話嗎?”
聽到這句話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有些許傷心的表情,若不是這一路上的發現,或許真的會相信他們表現出來的狀態發自自己的真情實感。
“你這傻孩子,你看你都被嚇得說起瞎話來了。”
一個男人伸手像長輩一般摸了摸祁書宴的頭,指腹和掌心滑過他的臉側時,能夠感覺到面板的乾燥與粗糙,那是被雨水浸潤都無法緩和的戳刺感。
祁書宴往後一仰頭,躲開了。
“你難道忘了給你們看過的東西了嗎?”男人見狀,緩慢收回手,背到身後悄無聲息地拍了拍另一個人的後背,這個動作被林深收入眼底。
“咱們說起來,祖上可都是一個村子的人,那就算是一家人,雖然你們早就到城裡生活去了,但根可是不會變的,”男人有意放緩自己的語氣,“你們帶著木頭娃娃來求助的時候,我們也都熱情接待了,這還看不出真心嗎?”
聽到這裡,祁書宴突然就笑了。
他笑得多少有些詭異,讓圍在他四周的幾個人都愣怔了一下,相互對視一眼,又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轉頭朝身後看了過來。
“老祭,你也別幹看著啊!”
“對啊,趕緊勸勸,可不能讓幾個孩子都走了歪路。”
他們一邊說著,蓑衣下的那雙眼睛一邊釋放著不一樣的訊號。
而在他們看到林深揚起斧頭,雨中展露出來的那張臉完全陌生之後,這些人臉上的表情一瞬劃過一種異樣的恐慌,緊接著才因為身邊有人而變得猙獰起來。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