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的窗簾無法完全遮擋光線的移動,田松傑自然也是看到了窗外的光從窗戶的另一側往林深的方向移動了一些。
他也趕緊用兩隻手按住窗簾下襬,像是試圖將這些光線堵在窗戶外面一樣,然後轉過頭,用眼神詢問林深有沒有事。
林深輕輕搖頭,又抬起眼去觀察視窗。
像是某種無聲的對峙,外面的東西並沒有動,光線的中心依舊在移動向林深這一邊之後,就沒有收回。
地板上的木頭娃娃們也像是完全看不出此刻的氣氛一樣,說話聲變得越發肆無忌憚起來,木頭的身體一下下與地面相互敲擊,發出嗒嗒嗒嗒的聲音,彷彿是在告訴外面的東西,這個房間裡有人似的。
田松傑無意識地皺緊眉,轉身想要做些什麼,卻被林深抬手給攔住了。
他再次搖頭,示意田松傑不要輕舉妄動,就繼續保持剛才的姿勢沒有動。
這樣的對峙不知道持續了有多久,在林深感覺到自己的一條腿有些痠痛,準備悄聲變換一下姿勢的時候,之前停滯下來的震動又突然出現了。
猛烈的風聲從窗前呼嘯而過,拍打在窗玻璃上發出“乓乓”的響聲,緊跟著光線劃出一個弧度上移,消失在了窗前,而屋子裡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咚——!
咚!
一下又一下的震動,加上剛才的發現,林深很難不去想象外面或許是一個什麼體型龐大的怪物,而之前在窗前看到的掠過去的兩道黑影,極有可能就是它行走的雙腿。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差點與那兩輪“圓月”對視時的場景。
這東西的大小或許超出了他現有的認知和想象,甚至要比此刻他們藏身的房子還要大上很多倍。
不管是這棟房子還是房子裡的他們,在對方看來都像是隨時能夠捏死的小玩具一樣,這要是開啟門走出去碰到了,要怎麼樣才能逃得掉?
雨聲嘩啦啦地拍打著窗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小下去的。
等林深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窗外的聲音和光線已經跟他第一次在這裡睜開眼的時候差不多了。
他緩緩起身,眼前圍在房間裡的木頭娃娃也變得清晰起來,那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全都像是在盯著林深一樣,一動不動,就在那裡觀察著他。
田松傑順著窗簾下方的縫隙往外看,樹木縫隙間能看到的天色也開始有了些微的迴轉。
“走掉了?”他用有些不確定的語氣問林深,又探頭看了一眼。
林深不語,在深呼吸了幾個回合之後,才重新掀開窗簾往外看。
此時的天色與先前的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了,傾盆的暴雨變成了綿延不斷的細雨無聲地下著,耳邊又能聽到排水管道嘩啦啦往下排水的聲音。
娃娃們的竊竊私語聲也小了下去,周圍一轉寂靜。
彷彿剛才突然而至的黑夜像是一個夢一樣,因為林深實在是不認為夜晚會過去得如此快,如此輕易,體感上彷彿只經歷了十幾二十分鐘的樣子,跟先前的白天一樣短暫。
難道這又是某個遊戲的世界?所以時間跟正常世界的流速不一樣?
這樣的疑問冒出來的瞬間,就被林深很快地否定了。
他搖著頭重新坐回到床上,將從聽到敲鐘聲開始的事情都細細回想了一遍,並沒有之前在遊戲裡那種彷彿記憶被什麼模糊的東西無形中填滿的感覺,就是眼前的黑夜與白晝過得很快,單純的很快。
黑夜的到來帶著異響和怪物,白晝卻又將這一切帶走,讓周圍恢復短暫的平靜。
就跟他之前和程鶯同樣感覺到的那樣,有某個切換的時間點,在控制著“安全”與“危險”的界限。
而現在可以合理推測,這個所謂的危險,就是突然而至的黑夜之下,圍繞在房子周圍走動的龐然大物。
“……喂……你們都沒事吧?”
姚正暉的腦袋從自己房間的方向小心翼翼地伸了出來,他睜著一雙警惕的眸子左右看了看,用壓抑著的聲音輕聲詢問,也不管音量究竟足不足以讓其他人聽到。
沒有人回應他,有的只是一片寂靜。
但姚正暉並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直接轉頭往林深的房間方向看,在眯著眼睛辨認了很久,確認林深應該還安然在房間裡之後,他鬆了一大口氣。
緊接著程鶯推開自己房間的木柵欄門,走到了外面。
她把頭髮全都順到耳後,轉頭第一眼最先看的是林深房間裡的那些木頭娃娃,然後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才問姚正暉,“你有沒有看到什麼?”
其他人在聽到這兩人的動靜之後,才陸陸續續從房間裡走出來。
姚正暉的腦袋搖得像是個撥浪鼓,他的兩隻手還緊抓著木柵欄門,看上去緊張沒有完全消解,“啥也沒看到,兩眼一抹黑,我就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給罩起來,只能感覺房子跟床都在一個勁兒地震,我都感覺我們是不是要被震碎的房子給壓死了。”
他說著,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臉上都是後怕的表情。
程鶯嘆了口氣,一副果然不應該寄希望在他身上的表情,又去看其他人。
然後她就與祁書宴對上了視線,雙方之間的氣氛有那麼一瞬的尷尬,但很快就被祁書宴搖頭的動作給打破了。
“我也沒看到什麼,”祁書宴思考了片刻,“不過應該是有什麼從窗戶前面過去了,跟震動聲的頻率很相近,我覺得就是外面的東西發出的聲音,只不過當時太黑了,我也不好冒險去看究竟是什麼。”
程鶯這才點了點頭,回道:“跟我一樣,我也感覺是什麼從窗前走了過去,而且體型還不小,但是光線昏暗再加上傾盆暴雨,幾乎看不清什麼東西。”
“……你們在說什麼東西?”
小巧女生依舊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林深看不見她現在是什麼狀態,只能聽到帶著緊張的聲音傳過來。
“外面的動靜啊,”另外有人回答了她的問題,“那麼大的震動你沒感覺到嗎?”
“我當然不是說這個啊,”小巧女生的話語裡帶上了些急促和嫌棄,“我們不都是聽到了像敲鐘一樣的聲音,然後感覺到了震動才躲回房間的嗎?我問的是,他們說的,看見有什麼從窗戶前走過去這個事兒,真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