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什麼東西在隔壁?”
許柏翔短路的腦子有些跟不上跳躍的話題,他把這句話問出來之後,才後知後覺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
接著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圓了眼睛,呼吸都停滯住了。
林深沒有多耽擱,立刻推門出去,重新來到了公用廁所門前。
門邊有一個拉繩,應該是裡面照明用的開關。
他伸手上去,拉了一下,發出咔嗒的響聲,緊接著握住廁所的門把手,長撥出一口氣。
許柏翔從皮夾克男的屋子裡畏畏縮縮地挪出來,眼睛警惕地四周觀察,整個人貓著腰顯得極度緊張。
公用廁所沒有門鎖,只是在門鎖的位置釘了一塊厚實的紅色橡膠皮,作為卡住門和門框的輔助工具。
哐——
林深只是稍微用力一拉,門就開啟了。
朝裡望去裡面是四個隔間,每個隔間都有一道看上去並不結實的木門,隔間則距離地面有兩層臺階。
最靠近門口的隔間門虛掩著,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裡面的蹲坑,以及一個丟衛生紙用的套著塑膠袋的小垃圾桶。
而林深之前聞到的那股混雜在臭味裡的異常氣味,是從最裡面傳出來的。
許柏翔很不合時宜地乾嘔了一聲,然後像是也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表現不太合適之後,兩隻手緊緊捂住口鼻,跟在林深身後進了廁所。
公用廁所的門內側上下位置固定了兩條幫助門回彈的橡皮條,一鬆手,就自己嘭一聲關了起來。
沒有了外面的光線,廁所裡昏黃的照明讓人感覺似乎還沒有到白天,而隔間裡透出來的燈光,也顯得更加滲人了。
林深一個一個隔間看了過去,最終目光落在了最裡面緊閉的隔間門前。
這一間隔間黑漆漆一片,但不像是裡面的燈壞了,更像是有什麼東西擋住門縫透光的位置。
許柏翔的呼吸聲在林深耳邊加重,偶爾帶一兩聲吞嚥口水的聲響。
越往裡,是越發濃重的排洩物的臭氣。
這種生理上的厭惡一時半會兒是很難完全靠意志力來控制住了,許柏翔儘管捂著嘴,還是不斷髮出被噁心到的聲音。
林深從中分辨出了一些異樣的味道,也許是過去聞過多次,他能確定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伸手拉了拉隔間的門把手,卡得有些緊,於是又用力使勁往外扯了一下。
叮鈴哐啷的聲音瞬間迴響在狹窄的通道里,而原本堆在最後一個隔間裡生鏽長黴的清潔工具傾瀉而下,掉了一地。
衝入鼻腔的臭氣讓許柏翔臉色一白,拉開就近的隔間門直接吐了出來。
而林深則是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拖把掃帚還有火鉗,然後順著臺階朝隔間裡面看去。
最先看到的是令人作嘔被排洩物鋪滿的蹲坑,緊接著是牆邊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深棕色汙漬。
然後就是——
濺得滿牆都是,順著牆壁往下流成一條條細柱的血跡。
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給人帶來了嗅覺和視覺上的雙重刺激。
而順著牆壁流下來的血,浸染蹲坑裡滿溢的排洩物,形成一小灘顏色極其怪異的血泊。
林深沒有辦法透過眼前的景象判斷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個小小的擺放雜物還無人疏通清理的廁所隔間變成這樣噁心的血色牢籠。
旁邊只有一扇已經壞掉的朝外開的窗戶在風中輕輕搖晃,那個大小,剛剛好可以容一個人側身進來。
可是接下來呢?
人去哪兒了,或者說是屍體去哪兒了?
外面圍牆下面沒有看到什麼新出現的異物,或者是垃圾,人就像被從旁邊的窗戶裡拖拽過來,然後就人間蒸發了一般。
許柏翔這個時候咳了兩聲,搖搖晃晃地從旁邊隔間裡退了出來。
他嘴角邊上還掛著清水,沒有進食任何東西讓他也吐不出多少來,但是臉色比剛才還要白一個度。
在看到第四個隔間駭人的牆面之後,一股難以抗拒的噁心感又猛地湧了上來,可是這一次他張開嘴,真的什麼都吐不出來了。
他虛脫得想要直接躺在地上,可這裡是公用廁所,實在是太髒了。
許柏翔只能雙手勉強拄著自己的膝蓋,把衝上嗓子眼的那種感覺努力的壓制下去。
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林深,但他現在的狀態開不了口。
林深往後退了兩步。
他可不打算那麼好心幫忙收拾這些掉落出來的東西,誰知道上面有沒有沾染什麼。
“先出去吧。”
林深輕輕開口,拍了拍許柏翔的後背,“這裡沒留下什麼東西,不知道是被用什麼方法帶走了,還是有別的情況。”
許柏翔使勁地吞嚥了幾口,才從喉嚨裡擠出來一點聲音,“這……不管……了嗎……”
林深搖搖頭,“我倒是更想知道,這裡的人如果看到這一幕會有什麼反應,更何況一個樓層兩個公用廁所,加起來就八個隔間,正常人不太會捨近求遠去另一頭的廁所,那麼今天早上真的沒有一個人發現這裡有異味嗎?”
許柏翔被林深輕輕推著,開始虛弱地往外面走。
“就算這裡臭氣熏天,但是這樣的異味還是很容易觸發人的本能的,誰都沒有注意到,也太奇怪了。”
這句話一出,推開廁所門的許柏翔表情直接垮了,“林深……該不會這地方的人全都是……”
“應該不是。”
林深否定得很快。
如果這裡真的一個活人都沒有,田松傑不會感覺不到的,他也不會在感覺到之後,還什麼都不說的。
那麼這裡的人對廁所隔間裡存在的異常視而不見,很可能就是別的什麼原因了。
外面依舊帶著涼意的空氣逐漸驅散被惡臭薰染的鼻子,許柏翔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終於稍微好了一些。
“那,他們為什麼沒發現?”
林深暫時回答不上許柏翔的這個問題,只不過田松傑昨晚聽來的那些對話,在他的腦海裡逐漸拼湊成一塊塊小的殘缺拼圖。
他好像開始有些明白,小本子上那個人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