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們從彼此相互肯定的話語中確認了什麼,兩個人下人一邊點著頭,一邊轉身離開了房間。
林深不敢輕舉妄動,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他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已經走遠,只能繼續蹲在衣櫃裡。
好在這個大衣櫃原本就沒有放置幾件衣物,他和田松傑躲在其中也不算逼仄。
只不過時間久了,空氣終究是有些不夠用,而且一股木頭腐朽的味道似乎在逐漸代替宅邸內飄散著的香氣。
林深抿緊嘴唇,耳朵緊貼衣櫃門傾聽外面的聲音。
然而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光滑的櫃門背後,突然變得粗糙,翹起來的木屑颳著林深的耳廓,讓他的動作一僵。
“深哥,怎麼了?”
田松傑朝他的方向挪了半步,睜大眼睛看過來。
林深沒有出聲,只是抬起另外一隻手,順著臉側的門板慢慢摸了上來。
這種粗糙感並不是他的錯覺,指腹明顯摸到了一塊像是被摳刮過的痕跡,而且這些痕跡還有一定的方向,不像是完全的一片雜亂。
他順著痕跡的方向向下摸了摸,才發現並不只是他耳邊附近有。
林深愣了一下,他抓起田松傑的手腕,順著門板上的痕跡摸了一遍,低聲道:“摸得出來是什麼嗎?”
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因為他敢保證,剛才慌忙躲進衣櫃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這樣的東西。
田松傑的手背蹭到刮痕的時候,表情明顯也有些意外。
他趕緊站直身子,沿著痕跡一寸一寸地摸了好一會兒,才轉眼看向林深,“深哥……有點像……字?”
林深也是同樣的感覺,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順著門縫觀察了一番外面。
確認門外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之後,才輕輕推開衣櫃的門,跟田松傑一起走了出來。
宅邸內的香味瞬間衝入他們的鼻腔,嗆得林深差點咳嗽起來。
他捂住嘴,再回頭去看衣櫃門的時候,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
林深幾乎是和田松傑一起瞪大了眼睛,兩個人快速湊近衣櫃門板,四隻手都在上面摸來摸去。
然而原先應該摸到的刮痕,此刻竟然莫名其妙全消失了。
他們眼前只有一塊打磨細緻,摸上去光滑如新的衣櫃櫃門。
“……這是……怎麼回事?”田松傑吐出幾個字,看向林深。
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跳回到衣櫃裡,嘗試從之前的角度去觀察櫃門,然而刮痕早已消失無蹤。
林深也只能下意識地搖頭,他用指腹使勁摩挲了幾下之前感受到痕跡的地方,也是一點都摸不出來。
不管是視覺,還是觸覺,剛才的一切都彷彿像是幻覺一般。
林深立刻晃了晃腦袋,說道:“算了,不能因為這個耽擱太多時間,再去檢查一下其他房間看看,這件事先把它記下來就好。”
田松傑點點頭,然後立刻躥到門口的位置,順著門縫看了看,“現在應該沒人。”
他們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間,又接連檢查了兩間敞開的房間。
不管是擺設,還是清潔程度,都跟最初看過的那間一模一樣,其中甚至還帶著一點淡淡的違和感。
“深哥……”
田松傑的眉頭緊扭起來,雙眼掃過屋子裡的擺設。
“你也感覺到了?”林深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沉重,靠在牆邊腦袋一片混亂。
“有可能嗎?”田松傑走到床頭櫃前面,低頭看著擺放在上面的燭臺,“除非是有強迫症,不然不可能這麼精確的吧?這一樓的下人用的房間是怎麼回事?門板上的刮痕也是,怎麼會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
林深沒辦法回答。
三間屋子對比下來,他們發現一件詭異的事情。
三間屋子的擺設不僅一模一樣,甚至連角度都是相同的,儘管肉眼無法分辨微小的角度差別,但就像田松傑所說的,除非是有強迫症的人,否則不可能讓每一個物品的角度都如此精準。
林深能肯定這不是錯覺,畢竟就連被子對摺後的褶皺,還有枕頭上的輕微凹陷,都那麼相似。
如果說其他物品擺放位置相同或相似還能解釋得過去,那這種難以控制和統一的褶皺也幾乎一樣,是不是有點太過奇怪了?
它們彷彿是以一個房間為原型,然後不斷複製貼上出來的。
衣櫃裡永遠都是那麼幾條灰色的長裙,燭臺的擺放角度、花紋方向都一模一樣,空空如也的床頭櫃,就連並排擺放的三張椅子間隔都幾乎沒有差別。
這一發現讓林深差點都忘了自己下來是來做什麼的,他捏了捏眉心,努力保持鎮定。
此刻宅邸中的寂靜,又給人多了幾分詭異的寒氣。
餐廳那頭的走廊偶爾傳來響動,看起來之前抱洗衣盆的下人應該也是朝那個方向去了。
林深一邊警惕著,一邊嘗試推另一側的房門。
兩間房相同或許是某種巧合,三間房一樣也可以找到勉強解釋的理由,可五間一模一樣的房間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田松傑只能用力吸了一口涼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唯有最靠近大廳的那一間房打不開,它牢牢上著鎖,門上多了一個荊棘綠葉的裝飾浮雕。
“這該不會是韓振宇的房間吧?”田松傑嚅囁道。
林深觀察了一番,趁著還沒有人,拉著田松傑往樓梯上一躲,“應該是,管家不大可能跟下人住在一個屋子裡,再加上那些房間基本沒有生活過的痕跡,而且只有它鎖著……”
“那收走的畫很可能就藏在裡面了?可他這麼搞不會……”
“您在這裡做什麼呢?”
突然冒出來的平靜說話聲,把原本背對著樓梯站立的田松傑嚇了一跳。
他從林深眼前一下子跳開,就見樓下站著一個穿灰色長裙的女人。
她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在問完這句話之後,十分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隨後抬起頭來,繼續用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盯著林深看。
“沒什麼,”林深緩慢地撥出一口氣,“只是在上面坐久了,所以隨便活動一下,如果不可以的話,那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