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神奇的,總有那麼一個人或者一群人,願意耐心聽你的廢話,而郭曉東就是陳述最忠實的聽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郭曉東也開始喜歡上這種兩杯小酒下肚,聽著陳述忽而滿是道理,忽而如小兒辯日一般的樂趣。而陳述則喜歡享受說出別人聽不懂看不懂的話,然後等著別人問他,像是隻有這樣,才能傾倒出自己的情緒,才能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不喝了不喝了,睡覺,睡覺!”陳述說道。邊說邊就站起來了。
“媽的,佔完我便宜就睡覺。桌上開啟的全喝完再睡!”郭曉東看著桌上剩下的啤酒說道。這是讓郭曉東覺得難過的事情,因為桌上起碼還有四瓶開了蓋子的啤酒,瓶裡的液體彷彿在對他說:我是世間最好的糧食,是糧食最好的精華。
陳述拿起兩瓶啤酒:“喝,我躺著喝,指定不浪費,哈哈哈!”說著就走出了房間直接躺在了床上。
郭曉東過了一會,也跟著出來,看到陳述哪裡還有喝,啤酒就放在地上,而陳述已經閉了眼。便拿起陳述放在地上的啤酒,又拿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述只隱約聽到裡屋郭曉東咕嘟咕嘟的吞嚥聲,那隱約的聲音彷彿將他拉進巨大的深淵,深淵的盡頭出現了一縷光芒。陳述就那麼爬啊爬。直到天旋地轉。
陳述終於聽到了聲音,陳述的眼前居然出現了若干年後的郭曉東,這孫子居然真的開了一家主打辣味的火鍋店,場景快速播放,陳述看到了,全看到了。他看到郭曉東回到了家順利的相到了親,兩家都是同鄉,也算半個郭曉東的青梅竹馬,婚後兩人從兩家湊了錢,剛開始只開了一家小小的5~6桌的小麻辣燙店,後來變成了小火鍋店,再後來兩人有了孩子。孩子在店裡寫著作業。客人走一桌,孩子就去收拾一桌,收拾完再寫作業,迴圈往復。
場景不停變化,孩子也長大了,接手了家裡的火鍋店。這時的火鍋店已經不是以前的門頭了。換了一個超大的鑲金邊的大招牌,只是招牌的字很隱約陳述怎麼也看不清。鞭炮聲在門頭不停地響,陳述則開始尋找郭曉東的身影,找了半天才看到店裡走出來一對頭髮花白的中年人,是太過辛苦麼,陳述心裡有點難過,陳述就那麼想著想著場景再次開始變化。
場景也跟著陳述的想象變化了,竟直接到了墓地,上面寫著:慈父郭曉東之墓,陳述感覺心臟像是撕裂一般,自己身體也開始佝僂起來。陳述走上前,摸著墓碑。眼淚順著眼角就開始墜落。天氣也跟著陰沉起來,綠草不再是綠色,在瞬間便發黃枯萎,大樹也不再綠色,而花朵早已經化成了灰,墓碑也不是嶄新的樣子,竟開始出現裂縫,陳述只感覺自己哭的更大聲了。雨也下了起來,陳述攥緊了一些拳頭,卻發現自己都開始蒼老,竟然已經捏不緊了。陳述什麼都看不到了眼睛也開始模糊了……
“喂,醒醒!醒醒。草 !陳述聽得到嗎? 聽得到嗎??”
陳述只覺的又一次天旋地轉,只聽到耳邊的聲音,陳述用力的睜開眼睛只看到,郭曉東一張大臉對著他,手裡還拿著兩個馬紮,陳述瞬間慌了:“我草,你還活著?”
“你是不是魘住了,我服了,我剛準備出門,就看到你在床上抽抽,我還以為你喝壞了,媽的嚇死老子了。”郭曉東對著陳述說道。
陳述使勁晃了晃腦袋,一股撕裂感就從腦袋裡傳出來:“喝多了,媽的,頭太疼了!我夢見你死了,一時間沒緩過來!”
“你才死了,媽的別咒我,沒事吧?沒事我要出去了!”郭曉東罵道。
陳述摸了摸眼睛,居然是溼潤的,又使勁揉了揉臉,麻木的臉才有了一些活力,又從床頭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問道:“沒事,才七點多,你這麼早幹啥去啊?”
郭曉東看陳述好像確實沒什麼事情也鬆了口氣說道:“我給我師父還馬紮啊,這幾天裝修沒事啊,下午可能再去陪老頭釣魚啥的,順便在問問麻辣燙底料怎麼炒!”
“我草,我喝完酒說的話,你不要太走心啊,我瞎說的!其實開店很辛苦的,過不了多久你頭髮就得白了。”陳述感覺有些慌了神經。迅速說道。
“沒有啊,我覺得你說的有一些道理,而且我也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我特麼又不傻,你說啥我幹啥,我出來幹活都五六年了,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社會經驗的!”郭曉東鎮定的回道。
“行吧行吧,我沒事,你去吧,做夢魘住了,沒事,你忙你的去吧,我再睡會!”陳述說道。
“行,走了”郭曉東也不磨嘰,邊說著邊就提著馬紮出門了。
陳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睡不著了,腦袋裡彷彿抽空了般的疼。陳述從被窩裡摸出來一包煙,點上了一根,吸了一口,才罵罵咧咧的說道:“媽的,不睡了!”
說著從郭曉東房間拿出來一瓶啤酒,開啟直接就灌了下去。透一透應該能好。別說陳述確實太瞭解自己的身體了,喝完果然不那麼疼了。陳述嘴裡則還是罵罵咧咧道:不收拾你一下,你還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了! 媽的,睡也睡不著了,還是去看看東子說的地方吧。
沒多久洗漱完畢的陳述也出了門。雙間沒有了人也更空了,殘留的人氣也在慢慢消散,空氣只有殘留更久的煙味,酒精味,在傾訴,像是在告訴別人, 別看這裡空,這裡也有人生活的痕跡,哈哈哈!
陳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發現昨天夜裡真的下了雨。夜裡的雨水濺起泥土,空氣裡充斥著泥土,憤怒的泥土沒有再回家,而是飄在天上,最後進入了陳述的呼吸系統,探究起了人體奧秘。
陳述按照郭曉東說的地址走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看到郭曉東說得地方。那是一處有些破敗的地方,周圍還有很多的荒草。遠處還有看著要施工的樣子,陳述往唯一可見的建築物走了走。頓時陳述就破口大罵:“媽的,居然是個道觀,我草,郭曉東這孫子,居然真把我當神棍。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可是十足的社會主義好青年,讓我搞封建迷信,日了狗了!”
陳述又往近走了走,才看到道觀的門,這是一處圈起來的道觀。外牆像是用泥巴裹著石頭堆起來的,唯一看起來,有點檔次的也就是門頭了。當然也就是這個門頭,還有一些古樸的樣子,才讓陳述徹底確定郭曉東讓他來的到底是什麼地方,看的出來這個道觀應該也要拆了。陳述也是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