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長到三歲的時候,祖父景瑞從朝廷退休了。為了緩解他空閒下來時,心裡產生的煩悶情緒,阿瑪額娘將我送到了他的院子裡,陪伴這個老人左右。
祖父的政治生涯,是從一個小小的刑部主事,也就是處長,辛苦工作了十八年,升到正局長,期間也因為奸臣的誣陷,入獄了一段時間,但好在最後沉冤得雪,現在可以帶著我,享天倫之樂。
被乳母抱過去的第一天,我心裡想著,這個老人,一定是叱吒風雲、霸氣側漏的人。畢竟古代,在刑部工作的人,可是貨真價實的武漢子!
看到他那張蒼老卻硬朗的臉時,我心裡不禁打鼓,以為這老人應該是一個十分嚴肅、不親近人且重男輕女的主。
但是隨著我們後來的相處,每每我走過去抓住他蒼勁的手指時,他的臉上總會露出十分慈愛的笑容,溫柔地一把抱我入懷,開始教我認字讀書。
"太老爺,小格格還小,她認字認不得,您不必那麼認真教授!白費了您的精力,還傷了身子。"乳母勸告說。
"哼!"我一拍桌子,生氣地想說話,卻脫口而出了,"啊吧啊吧!"
"哈哈,我的乖孫女聽懂了,你看,她在表示抗議了!"景瑞將我高高舉起,得意地笑著。我這才看到這個宅院的全貌。
"我家爺爺住的房子,都是這麼大的四合院呀!我發了!哈哈,快快長大吧!我就能為所欲為地花錢了!我要吃很多好吃的!可以不用天天喝奶了!嗚嗚嗚!"我開心沒有三秒,乳母跪下說要來餵我吃奶。我抗拒地渾身一哆嗦。
"哎呀,不好了!格格尿了!"我實在沒忍住,一股暖流從下體湧出,尿液滴到了景瑞臉上。
他也不惱,輕輕地將我還給乳母,倒是眾人嚇得跪下來了。
“太老爺,格格是無心的,請您寬恕她吧!"眾人嚇得發抖。
我依舊悠閒地吃著手,本來想掩飾尷尬,卻沒想到原來自己的手,吃起來是這個味道的!真好吃!心裡想著:“我怕什麼?他還能打死我?我這個年紀本來就是忍不住尿的年齡?!”
"無妨無妨,之前我入獄之時,所受的侮辱,還不止於此呢!這親孫女,又沒多大的事,你們不用太緊張了,你速速去幫蘭兒換好衣物,餵飽了,再把她抱過來學習!"
景瑞邊說邊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帕子,擦乾淨臉,悠哉悠哉地開始練起毛筆字。
"是,老爺!"乳母把我抱走,一邊幫我換著褲子,一邊教訓我,"格格呀!你可不敢再亂來了,這好在太老爺如今是改了脾氣,要是按照他年輕時候的那個臭脾氣,今日你可沒有好果子吃,我們也會跟著倒黴的!"
我咧嘴笑著,扭了扭屁股。"好了,格格來吃奶了!"乳母不顧我的死命掙扎,硬是塞了我滿滿一口。
"咕嚕咕嚕,救命呀!咕嚕咕嚕,我想吃肉,吃辣!咕嚕咕嚕。"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眼邊痛苦地沁出了淚水。
這次我應該是醉奶了,或者是母乳性黃疸,吃完之後就一直反胃,狂吐不停。家裡人亂作一團,景瑞急忙派人給我找了一位退休的御醫過來瞧病。
"好了,服藥之後就不礙事的,小格格只是母乳過敏了。你們以後把她的主食,改吃米糊加雞蛋黃,再滴少許芒麻油,日服代替人奶即可!”御醫說著,我聽到開心極了。
"太好了,我終於不用喝母乳了!"我暗自竊喜。
景瑞讓人取出一袋錢遞了過去:"多謝趙太醫,辛苦您跑過來一趟。這是晚輩的小小心意,願您請收好!"
"唉,這我不能收,我和你父親同朝為官,今日他的後代有事,我怎可收取費用?且不說當年我和你父親的同僚之誼。就說你父親吉郎阿,一代奇男子,他擔任軍機章志之時,多次幫助我家族躲過禍端。他的大恩大德,豈是我簡單為你兒治病,就能相抵的!景瑞呀!你快快收回去。不然別怪叔父我,不認你這宗親戚了!"趙太醫生氣地拂袖而去。
"趙叔父,你等等我,多謝您了,我要親自送你!"景瑞急忙追了出去。
我在景瑞這,住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母親試圖帶我回去,接受那裹小腳的女紅教育,祖父在此刻就是我的神,他救我於水火之中。
纏足是由我額娘,親自操刀的。她讓我坐在椅子上,乳母將我的腳用熱水洗乾淨後,趁著我的腳還有溫熱,額娘將我大拇指以外的其他四趾,向腳心用力扭折,且在趾間縫隙邊,灑上明礬粉。她說這樣可以使面板收斂,縛緊後,亦可防止發炎與化膿。
接著,乳母拿出十尺長的裹腳布緊纏我的腳,母親拿著針線等著最後給我縫合。我的腳被勒住,很不舒服,快呼吸不過來了。
我腦子嗡嗡作響,害怕地想逃走,於是我抓緊時間,大叫著救命,跑了出去,邊跑邊解開自己的那長長的裹腳布。
“格格,格格,你別跑呀!快回來!忍一忍就過去了!”乳母急得拍大腿,一邊追著我。
“我不要裹腳!我不要裹腳!好痛啊!好痛啊!"額娘也跟在乳母后面,由於她是小腳,所以跑不快。我身手很敏捷,將她們甩得好遠,並且把裹腳布丟得鋪了一路。
"罷了罷了,你們就讓蘭兒逃過這個裹腳的過程吧!反正你們也沒想讓她進宮選妃,不是嗎?何苦為難孩子呢?"景瑞進門摸著鬍鬚,看著這場你追我趕的鬧劇。
一聽到他的話,我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急忙鑽進他寬大的袍子下躲了起來。
"這女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祖父的褲襠豈能亂鑽的?”我的額娘暴力地將我一把拽出來。
"唉,算了,就饒她一次吧!我們蘭兒不裹腳了。"阿瑪發了話,額娘和乳母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