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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落水

第一時間掃視全場,未曾發現那抹天青色的挺拔身姿,心下不由咯噔一聲。

“太子殿下,楚世子剛吃了酒,去甲板上透氣了.”

雲汐慌慌張張地衝到君樾身邊道。

“荀公子剛剛好像也是朝甲板的方向去了.”

人群中一個胖乎乎的白面書生道。

“表哥,小珃……”君樾的頭腦嗡了一聲。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畫舫為之一顫。

“女眷全部留在室內,不要亂跑,不得外出.”

君樾忽而變得嚴肅,登高一呼,穩住花容失色,似無頭蒼蠅般亂跑的千金小姐們。

轉頭對另一側相熟的男子道:“會游水、懂醫術的隨本殿去救人,其餘的留下看顧女眷.”

君樾帶人來到出事的甲板,水中除了一圈圈盪漾開去的漣漪,並未見到半個人影。

“水裡空無一物,你說的落水的人呢?”

一人不悅地質詢癱軟在船舷邊,瑟瑟發抖的年幼侍女。

“一個接著一個,噗通,噗通,都掉進去了,再也沒有上來,沒上來……”年幼的侍女被接二連三的劇變嚇破了膽,失了神志,語無倫次,瘋瘋癲癲。

眾人望著空無一物的水面犯了難,有人小聲嘀咕:“人都沉下去了,肯定沒活路了。

一個不小心,還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還費那個勁兒救什麼救啊.”

嘀咕聲雖小,卻也被人聽了去,進而傳到了君樾的耳朵裡。

常以笑臉待人的君樾當即發了狠,一腳將人踹翻在地,恨聲道:“再有胡言亂語者,休怪本殿腳下不留情.”

“救得楚世子和荀公子者,本殿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然,身嬌體貴的貴人們含著金湯勺出生,事到臨頭哪一個不惜命,量誰也不敢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賭注。

眾人噤若寒蟬,連捂著肚子仰到在地疼得呲牙的貴公子,都不敢發出半個音節來。

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趕往水裡跳,扎到水底去救人。

君樾氣得頭髮蒙,恨不能自己跳下去救人。

奈何他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旱鴨子,自幼連下河趟水都沒有過。

即便他真的縱身一躍跳下去,除了添亂,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陷入僵局之際,在畫舫下層工作的船工,聞訊紛紛趕了過來。

船工救人心切,連理都沒理聚在一處大眼瞪小眼的貴公子們。

一個接著一個下餃子似的噼裡啪啦跳入水中。

擅於潛水的船工,兩兩結對,憋足一口氣,一個猛子扎到底,結伴到水底去尋人。

“救得楚世子和荀公子者,本殿賞黃金萬兩.”

君樾趴在船舷下,朝著水下高聲喊道。

“殿下,水底有暗流,人怕是被暗流捲到下游去了.”

經驗豐富的船工浮出水面,揚聲稟報。

“召集人手,沿著暗流,去下游尋人.”

畫舫側邊備用的幾條小舟被放入水中,沿著暗流往下游去。

畫舫載著眾位貴人靠了岸,該送回家的送回家,該報信兒的去報信兒,該安排人手的安排人手,君樾忙中有序,安排得井井有條,明明白白。

梅府的馬車混雜在眾家馬車之中,載著自出事起,就一直瑟瑟發抖,精神恍恍惚惚的大小姐梅芳菲和被太子君樾重傷哼哼唧唧個沒完沒了的小公子梅庸,晃晃悠悠地回了京都城。

與此同時,下游荒無人跡的河道里,身著天青色長衫的高大身影,正半拖半抱著一身著紅色勁裝,陷入昏迷的纖細身影,勉力與水下暗流拉扯,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一天青色,一鮮紅色,兩道身影正是前不久落水的楚淵和荀珃。

兩道身影又隨波逐流飄了一段距離之後,裹挾著身體,束縛著二人手腳的洶湧暗流,終於卸了力道,恢復平靜。

“小珃,再堅持一下,哥哥這就帶你上岸.”

天青色身影將紅色身影抱得更緊,單臂划水,雙足助推,帶著人朝岸邊游去。

行至淺水區,楚淵帶著荀珃從水中站起,彎腰撈起荀珃的膝彎,將人穩穩地抱在懷中,腳步匆匆朝岸邊行去。

甫一上岸,楚淵當即單膝跪地,將懷中昏迷不醒的人兒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鬆軟的乾燥細沙上,雙手疊加按壓其胸腔,佐以附身渡氣,予以緊急施救。

“小珃,小珃……”是誰在叫我?哥哥是你嗎?是你來救我了嗎?荀珃想要開口回應耳邊不斷響起的熱切呼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想要掀開沉重的眼瞼讓呼喚她的人安心,卻根本掙不脫黑暗的束縛。

所有的努力,霎時化為徒勞。

孤身一人無助地掙扎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浮浮沉沉。

“小珃,醒一醒……小珃,不要再丟下我了,好不好?”

隨著耳畔的呼喚越來越清晰,荀珃再也不允許自己繼續坐以待斃。

她終究是捨不得那人為她擔憂、難過。

積蓄力量,猛然爆發,循著充滿溫情的聲源,奮力一衝,終於擺脫黑暗的牢籠,迎來一縷光明。

“噗”一口接著一口的汙水自肺腑被擠壓而出,呼吸機能得以恢復的同時,嗆水的後遺症也隨之顯現出來。

空寂的河灘傳來一串串此起彼伏的劇烈咳嗽聲。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楚淵應對的還算得心應手,小心地將荀珃從地上扶起,半擁入懷中。

隨即,帶著體溫的手掌抵上她的脊背,佐以內力,輕緩地為其捋順氣息。

親密相擁的影子,被暖橘色餘暉撒上了一圈暖色光暈,緩慢拉長,沿著白沙河灘向著密林深處無限延展。

在楚淵的悉心安撫下,懷中人的咳聲終於漸趨止息,意識也恢復了一絲清明。

頭腦無比昏沉的荀珃,只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要咳炸了。

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鼻端縈繞著那人清淡的松竹氣息,所有委屈頓時湧上心頭,嬌嬌弱弱地委屈著呢喃出聲:“哥,我好難受……”喝了一肚子河水,又一股腦地吐了出來,不難受才怪呢!人醒過來了,比什麼都強。

耳邊是荀珃迷迷糊糊的委屈撒嬌,眼前猝不及防闖入一抹淺紅,順著荀珃柔和的臉部線條蜿蜒而下。

楚淵的心狠狠地被揪了起來,尚未來得及鬆懈的神經,越發的緊繃了。

堪堪穩住心神,小心地挑起黏在荀珃額頭上的溼發,一道血肉外翻的猙獰傷口猝然出現在荀珃光潔的額頭。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楚淵也免不了心下一驚,指尖發顫。

強勢地裹挾著二人順流而下的洶湧暗流,期中夾雜著不知從哪裡席捲而來的亂七八糟的雜物,楚淵是知道。

在行進的過程中,他為了護住荀珃,還硬生生地吃了幾記悶虧。

一點小傷而已,他自己倒是無所謂。

可是落在荀珃的身上,那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終究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楚淵忙不迭從懷中取出密封完好的傷藥,為荀珃止血。

復又取下遮眼的素紗以內力烘乾,替荀珃包紮。

“小珃,小珃,能聽得到哥哥說話嗎?”

被點名問話的荀珃閉著眼,有氣無力的輕“嗯”一聲。

“身上還有哪裡受傷了,小珃不要隱瞞,告訴哥哥好不好?”

楚淵真的怕因為自己的疏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荀珃的身上還隱藏著其他致命的傷處。

一邊包紮,一邊耐著性子哄著荀珃,讓她自己說出來,他好對症施救。

而前前後後經歷了好一番折騰之後,荀珃的體力、精力早已雙雙告罄,低聲呢喃了幾聲不成句子,難以分辨的語句,便毫無徵兆地頭倏地往旁邊歪去,人再次陷入昏迷。

指尖探上荀珃的手腕,感受到指下的脈搏鮮活有力,順滑平緩。

粗略地掃了一眼荀珃的全身,除了額頭駭人的傷處,並未發現其他明顯的外傷。

心下稍安,確定荀珃身體並未大礙,只是精氣神損耗較大,一時精神不濟,才突然暈了過去。

心裡有了底兒,做起事來也不再束手束腳。

天色漸趨暗淡,白沙河灘緊挨著神秘莫測的茂密叢林,幽深的叢林尚不知潛藏著多少未知的危險。

一旦金烏徹底墮入山巔,處在這般全然陌生的地界兒,情況十分不容樂觀。

環顧四周,楚淵的視線落在密林與河灘接壤處的幾塊巨石之上。

只見數塊巨石挨挨擠擠比肩矗立,巨石的中下部遺留著昔日被河水沖刷的深度凹陷,與凸出的巨石上部行成了天然的半月形避風港。

似在熱情地邀請迷途的落難者,前去歇歇腳。

不再遲疑,楚淵復又把人抱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緩慢地走向半月形巨石。

小心翼翼的將荀珃安置在尚有日光餘溫殘存的細沙之上。

趕在金烏徹底墮入山巔之前,楚淵撿來了足夠的枯枝,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天地。

歲月靜好,只待身旁之人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