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開始灑下光輝，

而公寓之中，年輕的男女相對而坐。

“這裡是神靈的聚集地，房東他們以便於理解的角度來說，都是神。”

“神？”金小菲冷笑，“你以為我多大了？會這麼容易被你忽悠？”

“你不信？”徐言竟是大為驚訝，“為什麼不信呢？”

“為什麼要信啊！”少女一個沒忍住就回了一句。

徐言倒是煞有介事的解釋，“你看啊，昨天晚上……”

“別和我提昨晚！”看來金小菲是打算吧昨晚的事情當做黑歷史塵封起來了，斬釘截鐵的提出要求。

“……”少年張開嘴無言了一會，最後苦著臉，“不提不行啊？”

“……廢物。”少女搖搖頭，“算了，說吧。”

“……你看，Pale，那隻狗，會說話！阿波，那個半裸的男人，被炸了也沒事！小小正，看起來是個豆丁，會造飛碟！房東，不死！”

“等一下，小小正是什麼鬼？外號？”

徐言想了一下，“是名字。”

“名字？”

“是名字……吧……”

金小菲不滿意了！

徐言趕緊補充，“我基本上從小在這裡長大，大家都一直叫他小正。後來小安來了，覺得和自己的稱呼重複了，就叫他小小正，於是大家都這麼叫他了。所以，不管他真正的名字是什麼，小小正就是小小正，代表著這個個體沒錯。”

“突然有一點哲學了。”金小菲咂咂嘴，道：“好吧，繼續說。”

“就我所知的，房東，是死神。”

“嗯，名字呢？”

“就是房東。”

“嗯，原來如此。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誰會信吶！這也太不嚴肅了吧！”金小菲大喊。

徐言深沉一嘆，“世界就是這樣不嚴肅的啊。”

好吧，為了不讓我們的時間就這樣淪落在二人無休止的打岔與吐槽之中，就請大家用上帝視角來審視一下好了。

是公寓，此前已有介紹，坐北朝南，於老城區中獨孤求敗——因為附近沒有第二家出租房子的地方。當然，也沒人來租房子。

一樓一號房，當之無愧的房東專屬房間。據說從沒有人進去過。而房東，據徐言交代，是傳說中的死神。地位就是阿茲特克的米克特蘭特庫特利，希臘的哈迪斯，埃及的奧西里斯，反正不是饒舌的要死就是名字裡死死死死（是“斯”喲）。但房東先生就很厲害了，他現在就叫房東，姓房，成龍的房；名東，蘇軾的東。

據說之所以給自己起這麼一個名字，是因為房東先生不知道為什麼，一心認定房東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職業，不但可以庇護異世界來到這裡努力在M當勞打工、目標是當個好人的魔王大人，還可以領著房子裡一群異常生物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而且必要時甚至可以泡泡住自家房子的女強人啦女警花啦女漢子啦啦啦啦啦啦……

這是不老不死的魔女……不……是魔男的野望！

一樓二號房間，半裸·真·變態（注意此時徐言強調了“真”），太陽之神阿波羅，俗稱阿波。（金小菲感嘆漢語真是精深，只不過少了個字，便從高大上的奧林匹斯之神，變成了隔壁家的白痴傻小子。）特點是……極其以自我為中心，認為自己最帥，認為地球繞著自己轉（其實地球真的是繞太陽轉），認為……嗯……會隨時隨地將一切事物理解為是為了自己。很重要，再說一遍好了：極其（此二字須強調）以自我為中心。

例子？不不不，不需要，只要和他在一起呆一段時間，那你隨時隨地就可以感覺到了。

一樓三號房，奇特少女小安一枚。略過好了。

“不是神靈？”金小菲虛著眼睛問。

“不是神靈。”徐言誠惶誠恐的回答。

“那她是怎麼……對了，還有你是怎麼回事？變態之神？”

“不是不是不是變態！！！小安是我撿回來的。”

“等一下，我想到了。”少女驚疑，“那她之前的那些話……是真的？”

“去掉誇張的修辭，基本上沒錯了。”

“那詛咒、庇護什麼的……”

“唉，”少年微微嘆氣，“是真的，我當年遇見她的時候，她是真的快要死了。事實上，如果那件裙子被破壞了，她……”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詞，“會很不妙的。”

金小菲沒有就這個話題接著說下去。

思考其真實度，與照顧別人的心情，這兩個原因大約各佔一半吧。

二樓一號，萬般不明的白色狗狗一隻，名為Pale。很神奇的存在。高智商，高情商，愛玩遊戲愛嘲諷，同時對人類的世界，除了遊戲之外並不很感興趣。這也沒辦法嘛，誰讓是狗狗呢。至於平時表現嘛~~絕對、絕對、絕對，不要惹他，嗯……它？嗯……為了不惹他，還是用“他”好了。

二樓二號，白鬍子老頭一個。大家可以叫他老奧，是戰爭之神，給自己找的名字其實是“奧丁”，不過……這公寓裡的人或神一向不正經，所以就是叫老奧，不服也不許咬我。這個老頭，怎麼說呢？很老是沒錯，但，很有童趣。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只幹一件事——

——剪小紙人。

剪小紙人大家知道嗎？就是找來一張紙，對摺，用剪子在對摺的那一邊剪出一個小人的半邊，剪下來之後開啟，一個嶄新的小紙人便誕生了！

得意個什麼啊你！這完全是小屁孩玩的傻傻遊戲嘛！

當然這世上能人巧匠非常之多，肯定會有其他流派的紙人剪法，大家就不要追究啦。

這有什麼可解釋的啊！這不是當然的嘛！這種剪法也敢自稱流派啊！

剪完小紙人之後，老奧便會在心中為它們做出設定與勢力劃分，在自己的房間裡擺弄著它們完成偉大的戰爭，並同時為它們做出“噼裡啪啦”的音效。啊，果然充滿童趣啊！

這其實就是痴呆老人的弱智生活吧！什麼偉大戰爭啊！給我向北歐諸神道歉啊！

在金小菲“你丫的逗我”的目光下，徐言依舊侃侃而談著。

二樓三號，被稱為小小正的小小正太一個。具體是什麼神不知道。不過對於航空航天有著偏執的追求，全心全意的尋找著外星人的蹤跡，並堅信著他/她/它？的存在。想昨日夜裡徐先生不過對其做出的飛碟稍加嘲諷，並略微表示了一下對外星生物的存在的懷疑，就被那傢伙……欺負到只剩一條內·超人·褲給趕出去了。

“原來你昨晚是因為這個……”

“所以說我並不是變態啊。”

“那你當時身邊的貓啊、狗啊的是從哪裡來的？”

“哎呀，你看到那些無家可歸的動物們難道不會起惻隱之心嗎？”

金小菲一下子想起了房東那“三天來野貓三隻惡狗七條”的話來，“你這是同情心太氾濫了吧？”

徐言一臉嚴肅，“我可是要成為正義的夥伴的男人啊！”

“你是哪裡來的土狼啊！”

對於一股腦把所有資訊傾倒而出的徐言，金小菲輕輕地嘆氣。

“你這簡直就像是一個開頭三章不好好講故事反而一個勁的甩設定的蹩腳小說家的舉動。吧啦吧啦的講這麼一堆讓人怎麼接受啊。”

“只要是事實的話，你適應適應也就好了，反正平時也誒什麼關聯，就算忘了……額，最好還是不要忘了吧。”徐言唔嚕不清的回答，“剛才那些話，你只要記住房東和小安，然後注意不要踩到Pale就好了。”

“然後，”金小菲咬著金黃的煎蛋，“二樓的四號和五號是咱倆的屋子？”

“咕嚕嚕。”徐言吞下一大口奶牛……不好意思，是一大口牛奶，點點頭，“沒錯。”

“那你呢？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我爺爺在開國初曾很受房東照顧，那時候還沒有是公寓，在混亂的時候，我家因成分問題有些危險，還是房東幫忙的呢。”

金小菲很配合的搭腔，“所以？”

“所以後來我爸媽因工作上失敗的原因把我寄到爺爺家，而爺爺又把我送到這邊來寄住。這一住就是十來年啊。”

“我很好奇，不，應該說我有很多問題。”

“問吧。”少年表示自己知無不言。

“你爸媽就這麼不管你了？”

少年撓頭，“也不是啦。他們後來也想過把我接回去的，可那時候我已經習慣在這邊了，而房東他們也把我照顧得不錯，我爺爺做主，我就留在這邊了。”

“在這麼一群奇葩裡，你是怎麼過日子的？”

“還好啦，習慣就沒問題了。不過是每天出門買入補給，早中晚負責做飯，被阿波理所當然的從學校上課時拽回來幹活，被小小正傾訴外太空教育，被Pale時不時嘲諷兩句，或者因為做好事惹了麻煩被房東用銳利的目光審判等等而已啦。”

這些真的是可以“而已”就算了的事情嗎？少年你真是了不起啊。

“你剛才說‘奇葩’？”

突然插入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正在進食的金小菲直接把煎蛋嗆到了嗓子裡，咳嗽了好一陣才抬起頭來。卻發現對面的徐言更慘，他的牛奶從鼻子裡噴了出來，非常……

金小菲一腳隔著桌子踹到徐言腿上，力量的傳播使徐言的椅子不穩，可憐徐先生連臉都來不及擦一下，便狼狼狽狽的摔倒了地上。

“怎麼啦突然？”

“你太噁心了。”金小菲理所當然道。

Pale一躍便到了桌子上，坐到自己的精品煎蛋旁，準備食用早餐。

金小菲看著沒有生氣而是掏出紙巾擦拭白色液體的少年，心說，這傢伙不會是在日積月累的不公正生活中變成抖M了吧？

然後金小菲又想到一個問題，“你就從來沒懷疑過嗎？”

“可是看到大家的神奇之處就懷疑不起來了吧？”

“也許他們只是有著什麼超能力，其實還只是人類而已呢？”

“這種事情無所謂啦。”

“喂——”金小菲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你就沒想過反抗命運的不公嗎？”

“嗯？”徐言搖搖頭，“沒必要啦，你看大家那個樣子，其實他們是很照顧我的啦。”

金小菲還要批鬥他兩句，Pale的聲音卻在此時慢條斯理的響起來：“小姐，您會感到懷疑，是因為您從小接受的教育在否定這一切；而徐先生不一樣，他從小在這裡長大，所見所聞皆是在肯定‘神靈’的說法，自然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感覺。這只是環境不同所造成的認知差異，不值得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了，”Pale專心吃著煎蛋，“就算我們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靈，可我們所表現出來的特性又與其有多大差異呢？

“既然差異不大，那就算自稱神靈又什麼問題呢？讓房價下跌嗎？讓石油漲價嗎？還是讓瑪雅人刻東西的石板剛好只夠用到2012年呢？

“既然沒有問題……”

Pale的形象一點也不適合這種嚴肅的發言，可Pale的語氣是那樣的深沉、智慧、看穿一切、彷彿理所當然——

Pale說：

“那我們偶爾欺負欺負小孩也沒什麼事吧。”

哈哈，如果你們真是神靈，那麼這種存在的臉都被你這一句話給丟盡了啊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