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鳳霞眉頭緊鎖，總感覺這孩子有事瞞著。
她起了試探的心思，故意指了指離陸行止比較遠的菜，“小行，你把這個夾給南老師吃。”
陸行止瞳孔猛地一沉，藏在桌下的手掌微微收攏，風輕輕一吹，纖細的腕臂若隱若現，紫青淤痕透著似被凌虐過的無助。
夜鳳霞見人一動不動，臉上盡顯不悅。
“小行，怎麼這麼沒規矩？”
“好的，外婆。”
陸行止額間溢了細汗，捏筷子的手指弓起，伸出手時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傷口露出來，就在他要去夾時，南婉檸擋在了他身前，搶先一步略過他的筷子，把那道菜夾到了自己碗裡。
“外婆，我自己夾就好了！”
南婉檸輕輕咬了一口雞蛋，又吃了口菜，薄唇含著笑，在桌底下的手指戳了戳他的。
陸行止眉心蹙了蹙，眸中一片冰冷。
是在用外婆威脅他要聽話嗎？
“外婆，您也吃。”南婉檸夾了一些菜放進夜鳳霞的碗裡。
夜鳳霞高興的不得了，也就忘了再試探陸行止的心思。
等到吃完後，陸行止很有覺悟的開始收拾碗筷，擦完桌子後，又去廚房洗碗。
老人有午睡的習慣，他洗碗的動作不由得放輕，冰冷的水打在他傷痕累累的手背上，他也只是咬了咬後槽牙。
還沒洗幾個碗，他的手就被自己折磨的不成樣子，消瘦手背掌骨的紋路被撐起，淡青色的血管暴露出滿目腥紅，指尖一顫一顫的。
在他疼到麻木時，水流的聲音消失，他一抬頭，正好和南婉檸那雙狡黠的狐狸眼對上。
陸行止又重新開啟水龍頭，用僅剩的耐心解釋道：“我給收拾完，才能陪你睡。”
南婉檸低眸看向那雙觸目驚心的手，怪不得以後手指那麼糙，原來是刷碗刷的！
她細眉一皺，奪過了他手中的碗。
“我來刷，你去塗藥。我可不想以後你給我捏腳的手那麼粗糙哦。”
下一秒，陸行止手裡就多了一管藥膏。
“你也就臉和身子好看，不許弄壞了！”
陸行止嘴角抽了抽，原來有朝一日，他也能靠這副壞身子給自己帶點好處。
最後他拗不過南婉檸，只好找了個小板凳，坐在一旁擦藥。
陸行止撩開袖子，藥膏塗上去有種火辣辣的疼，他呼吸一沉，冷汗瞬間涔涔而下，一股難以言喻的疲倦從心底湧出，比身上的傷還要疼。
是一種無力感。
“你想怎麼玩我都可以，把我玩死都無所謂，求你……別動我外婆。”
南婉檸刷碗的手一頓，漂亮的眸子眯了起來，“玩死都無所謂？”
她把碗扔進水槽裡，搶過他手中的藥膏，不留情面的塗抹在他的傷口上，手指瘋狂碾壓在他的傷口上，根本不顧他有多痛。
“這樣玩弄你，也可以？”
“嘶——”陸行止呼吸一窒，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陰鬱，“對，只要你不動我外婆，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南婉檸站在他面前，精緻卷長的睫毛閃了閃。
她是真沒想到，這時候的陸行止這麼可憐，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拿捏他……
陸行止抬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聲音像是哽在喉嚨裡，酸澀極了，“可以離開我外婆家嗎？”
南婉檸愣住了，還真是和他不可一世的模樣完全不同，她輕嗯了一聲。
“可以，但你必須跟我走，以後也不許騙我。”
“好……”
—
陸行止回到自己臥室收拾行李，除了幾件破衣服，全是課外書，一本高中的書都沒有。
南婉檸隨意拿了一本書，是全英文的醫學書，她一臉狐疑。
“怎麼都是課外書，一本課內教材都沒有？你是高中生嗎？”
“我被學校開除了，高中的書都被我賣了。”
說來也可笑，他被開除是因為有人想霸凌他，他反抗的結果就是被開除，要不是看他未成年，估計這輩子都給呆在局子裡了。
自從那之後，他就乖了，誰打他，他都不還手。
南婉檸瞥了一眼他手裡拿著的那件白色T恤，劣質的布料被洗得褪了色，一塊白，一塊藍的。
她有些欲言又止。
“你從你媽那裡得到的錢，都去哪裡了？”
陸行止唇瓣微微顫動，眼裡充滿了瘋狂和絕望，“我外婆病了，都用在治病上了。”
病了？
真的病了，還是又在騙她。
他外婆除了腿腳有些問題外，她看不出哪裡有病，精氣神比一般人都要好。
“你還有積蓄嗎？”
南婉檸望向陸行止的心事重重的臉，下意識問道。
“沒了，都用在治病和買假肢上了，包括定期要去醫院……”陸行止越到後面，聲音越小，最後乾脆不說了。
說了有什麼用，她除了能拿捏住他，又能有多少錢呢？
南婉檸明顯一擰眉，著實沒想到老人的腿是假的。
夜鳳霞知道他們要走，起初還有些不捨得，後來南婉檸找了個陸行止要學習的理由，夜鳳霞恨不得趕他們走。
“小行，你要和南老師好好學習兒，沒事別再回來領我去醫院了，我身體好著呢！”
陸行止嘆了口氣，就在他準備叮囑老人幾句話時，少年忽地感受自己手心熱柔軟嫩滑，他沒感動，抬頭看了一眼南婉檸。
南婉檸衝著他壞笑了一下，漂亮的眸子轉向了夜鳳霞。
“奶奶，您就放心把他交給我吧，我肯定會好好待他…學習的！”
陸行止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學習不是他外婆所想的學習，他連忙和外婆道別，生怕她嘴巴里吐出什麼汙言穢語。
被生拉硬拽走的南婉檸：“……”
她是想對陸行止好一點的，可她靠近他一步，他就後退三步，這讓她有點發愁。
回到夜魅後，她馬上就被安排了工作。
“你是新來的吧？先去跟她們幾個熟悉一下環境。”
還處在茫然的南婉檸跟著幾個衣著暴露的女人來到了一樓更衣室。
入目便是琳琅滿目的衣服，各式各樣的都有，但其中最多的還是小短裙。
“小南，你今天也來了呀？”
從更衣隔間裡冒出個腦袋，正是和她有一牆之隔的室友溫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