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星是家裡的福寶。
他一出生,紀強欠債的老闆就因為放高利貸,被抓進去喝茶。
紀強欠的十萬塊錢不用還了。
家裡經濟條件直線上升。
具體表現在,宣遙喝的涮鍋水裡,油花變多了。
紀星星兩歲,紀強那個成天到晚進醫院的酒鬼老爹,從工地腳手架上摔下來死了,施工方賠一百萬私了。
後面家裡辦了一場喪禮,請全村人吃飯,禮金又收了兩萬多。
紀星星三歲,市裡修的高速鐵路從紀家的水稻田穿過,徵地賠償五十萬。
紀家將老土屋翻新重建,住上了雙層小洋房。
當然,就算土屋成了鋼筋混凝土,宣遙也還是住在最陰冷潮溼的地下室。
紀星星五歲,張秀芳被人騙了,拿著全部積蓄去炒股票,結果人跑了,錢也沒拿回來,一瞬間傾家蕩產。
正當張秀芳打算把宣遙當童養媳賣進山換錢時,紀星星阻止了她,說股票要回升。
他才五歲,他懂個屁的股票。
可是張秀芳愛子如命,半信半疑,還真找了靠譜的公司去諮詢,誰料真的被紀星星說中。
一夜暴富。
原本的一百萬,翻了十幾番。
稻花村有名的貧困戶,從來揭不開鍋的紀家,從此一躍成為村裡有頭有臉的百萬元戶。
家裡人發現了紀星星的天賦,把他當寶似的圍著轉。
宣遙還是那個混吃等死的死樣子,區別只不過是張秀芳開始逼她幹家務。
宣遙自覺吃她的,喝她的,給她乾點活也沒啥。
可架不住異能這時候開始控制不住地外溢。
她刷個碗,碗看著乾淨的,一拿起來全部碎成粉末。
她掃個地,地板光潔如新,一掀起來底下水泥全裂。
她燒個飯,炸了廚房;
洗個衣服,洗衣機報廢。
傢俱電器全是新買的,張秀芳氣得肺疼,大罵她是敗家子,從此再也不敢讓她碰家裡這些東西。
她已經十歲,同齡的孩子都被家長逼著上完小學了,她還是大字不識一個。
張秀芳不會花錢讓她去上學的。
之前紀強提了一嘴,她扔下一句:“上什麼學?哪來的錢給她上學!?”
村委會的大媽覺得這樣不行,還特地來過家裡談勸導。
張秀芳滿臉不屑:“一個小丫頭片子學有啥用?反正以後都是要嫁給婆家當媳婦的,上學還能當飯吃?!怎麼,你要供她上學?那你就拿錢來啊!沒錢你說個屁!”
宣遙看自已這輩子是要做個文盲了。
也好,她樂得清閒。
上輩子就整天在研究所學這個學那個,想到學習都蛋疼。
不上學的日子,真他媽爽啊!
宣遙無所事事,整天插著兜在家門口瞎溜達。
春天餵雞餵鴨割豬草;
夏天去河邊摸魚摸蝦抓河蚌;
秋天上樹掏鳥蛋偷桃子摘葡萄;
冬天就在自家院子堆雪人和鄰居的孩子王打雪仗。
當然是她單方面毆打孩子王,把人小孩用雪球砸得鼻青臉腫,再也不敢偷偷往她窗戶丟雞屎。
宣遙還學著自已燒飯。
可惜她天生就沒點亮家務技能。
讓她殺汙染物那是砍瓜切菜。
讓她砍瓜切菜那比登天還難。
在第N次把自已砍得血流不止後,她終於放棄為難自已。
算了,張秀芳都不逼她,她自已逼自已幹什麼。
偶爾她在河裡摸魚,用撿來的鍋碗瓢盆煮了,犒勞自已一頓。
她每次烤魚,身邊都要圍上來好多的小孩子。
小孩不敢下河,家長騙他們河裡有水鬼,他們只能眼巴巴看著,饞兮兮地問:“囡囡姐,能不能帶我們一起玩過家家啊?”
宣遙搖頭:“不行。”
“為什麼呀!”
“因為我不想當媽媽伺候你們。”
“那你當爸爸呀,我們叫你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宣遙還是冷酷地搖頭:“但是你們又不會生火做飯,又不會摸魚掏蛋,我為什麼要和你們玩?”
於是小孩兒們就傷心地走了。
沒一會他們就從家裡偷出來很多的肉和蔬菜,眼巴巴看著宣遙:“囡囡姐,我們給你交生活費,你能不能當我們爸爸呀?”
宣遙故作思慮,皺著眉妥協:“你們真是麻煩,那好吧,但是一定要聽我的話哦。”
小孩們齊齊:“我們知道了!爸爸爸爸!”
也有不服氣的男孩子,看不慣她天天昂著腦袋不理人的樣子,天天圍著宣遙,朝她潑水,扔雞屎,扔泥巴。
每次遇到這種村裡霸凌,宣遙就會暴打他們一頓,讓這些鮮豔的花朵知道什麼叫摧殘。
農村不講什麼臉面,這些小孩哇哇哭著回家,家長就會帶著小孩找上門來罵街。
但是和張秀芳比罵街,這些人還差得遠,每次張秀芳都能把她們罵得臉色通紅地跑回家。
緊接著門一關,她又開始罵宣遙,天天就知道惹事。
但她不敢動手打宣遙。
每次她要打這丫頭,都狀況百出。
要麼手揚起來房頂塌了,砸得她腦出血。
要麼腳抬起來一個打滑,腿骨折了。
要麼不輕不重擰她一下,晚上自已就做噩夢鬼壓床,在夢裡被怪物追趕,拼死逃命,怎麼也醒不來。
等到宣遙大一點,張秀芳連和她對視都不敢,
只有一看到女孩那雙不似真人的冰冷瞳孔,張秀芳都止不住渾身發抖,彷彿墜入無間地獄,怪物的樂園,被瘋狂啃噬、被狂歡撕裂。
那種錯覺太真實、太可怕了!
於是她就只能在吃穿上越發苛待宣遙。
紀星星六歲生日,在市裡參加奧數比賽得了獎,把張秀芳高興得不行,給他辦了個席。
不少親戚朋友都來家裡吃飯,宣遙不想端盤子洗碗,偷摸躲到後山林子裡摘蘑菇,然後用布包一裹,去市集上賣錢。
等晚上回來,就看到張秀芳陰沉的臉,還有跪在堂屋兩頰高高腫起的紀強。
宣遙呆了呆,意識到事情不妙,還以為自已賣蘑菇的事被發現了,立刻就想靠牆溜走。
突然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抓住她衣袖。
手的主人是門邊上發呆的小男孩,她的福星弟弟,紀星星。
宣遙想拽,沒拽開,只好壓低了聲音湊近:“弟,咋了這是。”
紀星星似乎正在神遊天外,聞言視線一轉,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接著又一聲不吭轉回去。
“......?”
宣遙說:“我惹你了?”
紀星星還是不搭她的腔,宣遙只好自已偷聽。
張秀芳用巴掌扇紀強,邊扇邊哭:“我哪裡對不起你們老紀家?啊?我十六歲嫁進來,到現在五十年了!我天天伺候你們吃,伺候你們睡,你就是這樣對我的!紀強!你說話!你為什麼要找小三!”
宣遙呆了片刻。原來不是因為她。
但她馬上又不敢置信,看著堂屋那個老實憨厚的男人。
紀強居然出軌了!
平時連張秀芳一句話都不敢反駁、整天悶頭幹活的男人,居然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出軌!
“說話!啊?紀強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到底和那個賤女人好多久了!你給她花了多少錢!?”
紀強還是和以前被罵的時候一樣,一聲不吭,渾身死氣沉沉,麻木地跪在那裡任打任罵。
張秀芳看他這一副死相更來氣,哭著哭著就尖叫起來,衝去裡屋摸了把剪刀出來。
“你不說話是吧!好、好!你這個不要臉的,我跟你拼了!”
說罷握著剪刀就衝向紀強。
宣遙震驚,立刻用精神力凝成一股細絲攔了一下。
張秀芳腳下一絆,摔趴在地,剪刀往眼裡刺去,她驚恐地大叫。
宣遙控制著精神力將剪刀拋遠,避免她再拿到。
做完這麼精細的控制,她腦海刺痛,腳底軟得晃了下。
紀星星似有所感,轉頭來看她一眼。
燈光昏暗,他童稚的漆黑眼底似乎帶著打量。
張秀芳沒捅死人,爬起來坐在地上,披頭散髮,嚎啕怒罵:“我怎麼這麼命苦呀!紀強你這個王八蛋,你對得起我嗎你!你們老紀家都是混蛋!啊啊啊!”
嗓音大得方圓十里都能聽見,沒多久就有不少鄉里鄉親圍過來看熱鬧。
“喲,這是老紀家的媳婦?怎麼哭成這樣了?”
“還能是啥,紀強養小三被發現了唄,你今天沒來吃席吧?你是不知道,紀強和那個女的在後院摟摟抱抱,當場就被逮住了,那場景,嘖嘖...不能看哦...”
“不會吧?紀強這麼老實的人,也能幹出這腌臢事?”
“哎!有啥不可能!我老闆說去年紀強在工地上活,就已經和那女的勾搭上了!”
“真是老不羞,倆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幹這種事。”
“這男人啊,有兩個臭子兒就開始有花花心腸了!”
“就是可憐小孩了!”
說著眾人都往宣遙和紀星星這裡看了一眼,臉上幸災樂禍分明。
紀家近年發達了,住著村裡最豪華的大別野,開著鄉下人羨慕的大賓士。
張秀芳平日那張嘴就不饒人,有錢之後更是天天趕時髦,穿金戴銀,燙頭美甲,像城裡女人那樣四處炫耀。
紀家風評在稻花村並不好,沒人樂意看他們好,這出軌的事一出,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了。
宣遙皺著眉,上前一步把紀星星擋在身後,木著臉關上門,隔絕了這些令人不適的眼神。
張秀芳還在哭罵,宣遙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去觸她的黴頭,於是扶著門框嘆口氣,問紀星星:“你不去安慰一下你媽媽嗎?”
紀星星還是不吭聲。
他冷靜地過了頭,絲毫不像這個年紀鬧騰的孩子。
宣遙懷疑他要麼是腦子有問題,要麼就是人有問題。
她正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張秀芳已經擦乾眼淚爬起來,憤恨的目光朝她看過來。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自從你進了我們家,紀強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天天跟我對著幹!”
宣遙:“......”
臥槽,關她什麼事。
張秀芳怒氣衝衝走過來,被恨意充斥的頭腦完全忘記了宣遙以往的詭異,抬頭就薅住她黑長的馬尾辮子。
“你和你媽一樣就是個狐狸精!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這個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