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報應？”
男人雙手插兜站在原地，語氣慢悠悠的，“就算遭報應，也跟我們沒關係，是那些女人有眼無珠，錯把魚目當珍珠，是她們男人把她們賣了，錢我可是一分錢都沒少給。”
柳青青氣極反笑：“這麼說，她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呢？”
她看男人沒反應，又拖長語調，補了一句：“我從來沒見過你們這種厚臉皮的人，先引誘人家去賭博，讓人家散盡家產也就算了，連人家媳婦都不放過。”
陸行眼中眸色不明，玩味的眼神在她憤怒的臉上繞了兩圈，及時糾正她：“我們從來沒引誘過任何人賭博，進來的人都是自願的，他們貪心，想以小博大，願賭服輸的道理，你爹沒教過你嗎？”
願賭服輸的道理柳青青當然懂，不過還是反駁說：“那些賭徒是罪有應得，可關他們媳婦什麼事呢？那些被拐賣的女人是無辜的。”
“一點都不無辜，是她們太不自量力了，以為憑藉自己可以讓男人懸崖勒馬，她們九成都是自願跟我們走的，以為犧牲了自己，就能換自己丈夫回頭，一群蠢女人。”
柳青青剜了他一眼接著刷桶，這個時代的女人大都秉承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想法，男人是自己的天。
沒了男人天就塌了，所以無論自己嫁的是什麼玩意，都會咬著牙過下去。
“那孫水仙總是無辜的吧，你放了她，我跟你走。”柳青青倒不是聖母心氾濫，而是想到了王翠花蒼白的臉色。
自從孫水仙失蹤之後，她就沒怎麼吃過飯。
王翠花是她在這世界認識的唯一的一個朋友，不想看著她終日以淚洗面，而且她雖然討厭孫水仙，但還不至於讓她被拐賣到山窩窩裡。
陸行鄙夷地睨了她一眼，聲音慢悠悠的：“你憑什麼跟我講條件？”
“憑咱們認識一場，到達叔手裡面，我可能就活不了了，你總不希望我變成厲鬼纏著你吧？”
“嗯，走吧，我答應你，走吧。”陸行說著要把她塞進大水桶。
“著什麼急，趁這會，日頭挺好，把桶曬一下，要不然裡面潮溼，女孩子不能受寒，要不然以後會吃苦頭。”
“你多慮了，咱們晚上應該就能見到達叔，你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男人的聲音依舊清潤，可眼底一片冰冷。
“那我就更要多磨蹭一會了。”柳青青把塑膠桶倒扣在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整個人躺在牛車上，眯著眼睛開始曬太陽。
她還回頭看了男人一眼：“我都快死的人了，曬會太陽你應該不介意吧？”
陸行沒說話，默默地抽菸。
柳青青腦子轉得飛快，在想逃出去的辦法，剛才被關在桶裡沒辦法留線索，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快速看了男人一眼，見他沒注意到這裡，她把上衣往上拽了拽，褲子也往下拉了拉。
“這衣服難聞死了，怎麼洗也洗不乾淨，扔了吧。”她隨手把上衣扔在水裡，她動作有些大，故意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軟腰。
陸行是男人，只看到了女人細嫩的腰肢，並不曾留意被甩出去的衣服。
“走吧。”柳青青催促，把塑膠桶放在牛車上，帶呼吸孔的那一面朝著大路的方向。
陸行疑惑的眼神看向來。
“看什麼看？我討厭你，不想一路上盯著你的後背。”
看在她快要死的份上，陸行原諒了她的囂張。
當塑膠桶的蓋子重新被擰上，眼前頓時一片漆黑，柳青青深呼一口氣，拍了拍胸脯：“還好沒被發現。”
她扔衣服的時候在衣服裡裹了幾塊石頭，那是做的標記，玫紅色的衣服飄在水面上，很是顯眼，周景行要是追過來了，肯定能一眼看到。
洗衣服的時候還藏了幾十顆小小的鵝卵石，剛好能順著呼吸孔的縫隙撒出去。
“希望周景行能找到我吧。”
柳青青對此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因為周景行不一定會找到小河這邊，只能等見了達叔，再見招拆招了。
牛車在黃昏的時候，終於停在一處農家小院。
“出來了。”陸行敲了敲桶壁，那聲音溫柔地像是呼喚心愛之人起床。
柳青青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當視線落在一片紅色的布料的時候，她的心情瞬間就跌到了谷底。
塑膠桶下面墊著紅色的上衣，衣服上兜著她沿途撒下去的鵝卵石。
瞥見她震驚的模樣，男人偏過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我平常的工作就是負責轉運那些被拐賣的女人，你這種小伎倆，我閉著眼睛都能想到。”
“有什麼好得意的，壞人自有天收。”
“哼，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陸行抽出來一條麻繩，把她綁起來。
兩個人推搡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男人映入眼簾。
“好久不見？”沈飛往前走了幾步，朝她挑眉，語氣有些惡劣，“跑呀！怎麼不跑了？”
沈飛後面跟著的小弟主動解釋：“陸哥，這個女人狡猾得很，之前我們抓住了，她對飛哥用美人計，結果半夜趁著沒人的時候跑了。”
“美人計？”陸行勾了勾唇，語氣聽起來不太正經，“你就會這一招嗎？”
“我還會魚死網破，你要不要試試？”柳青青揚眉，氣定神閒。
“我跟她單獨說兩句。”
陸行怕沈飛搶她功勞，想要跟過去，被李老四拽住了：“陸哥，那女人跟飛哥睡過，飛哥肯定進去收拾她了。”
陸行嘖嘖嘴：“……相由心生，這女人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
木門被關上，隔絕外面的視線，飛哥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又被抓了？”
“你以為我想？”柳青青扭了扭身子，翻了個大白眼，充什麼大尾巴狼？
“達叔過兩天回來，我找個機會放你出去。”
“你會幫我？”柳青青出聲打斷他，眼底滿是不相信。
現在明顯不是敘舊的時候，沈飛只能長話短說：“我不是壞人，我一開始過來的時候不知道防空洞裡面做的是那種勾當……”
“我跑不出去的。”從距離村子還有十幾裡地的時候，就看到有人跟陸行打招呼，整個村子應該都是犯罪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