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坐在最靠前的觀眾席，嘴巴都笑僵了，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一樣，看著一個一個的領導人，發表感言。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剝洋蔥，一層一層又一層，數不完的領導。
平心而論這件事跟他們這些人都沒什麼關係，就是她運氣好而已，僅此而已。
“經過我們幾十個幹警同志，日以繼夜地摸排勘查，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犯罪分子一舉抓獲。”
柳青青冷眼看著臺上慷慨激昂的男人，翻了個大白眼，心中只想著兩件事：
什麼時候發錢，什麼時候能開席。
是的，表彰會之後是慶功宴。
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耽誤趙東亮，就讓他們先回去了。
王所長答應等慶功宴結束把她送回去。
等呀等，柳青青感覺自己都快石化了，才聽到主持人開始宣佈發錢。
柳青青揉了揉發麻的腿，上臺領獎，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我餓了一天應得的。
吃飯的地方選在天鵝大酒店，級別相當高，當然一般人是進不來的，只有幾個在臺上發表“獲獎感言”的領導還有檢舉有功的柳青青，才有資格進來。
柳青青吃完飯一抹嘴就打算告辭，王所長看天色不早了，也沒有多留，就指著旁邊的一個警員：“小張，你開警車去送柳青青同志吧。”
她跟著小張就出去了。
天鵝大酒店是屬於園林式酒店，是用來招待外賓的，裡面亭臺樓閣，花鳥園林。
柳青青感覺在裡面的空氣都要比外面要好，處處瀰漫著一股金錢的銅臭味，但是她喜歡。
深吸一口氣，撥出來……
她呼不出來了，自己的嘴巴被人捂住，小張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臉朝下趴在地上。
她僵硬地轉頭，看到身後的男人，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在心裡問候了王所長的祖宗八輩，不是趕盡殺絕了嗎？
連只耗子都沒留？那眼前的是什麼呀？是鬼呀！
“飛……飛哥。”她本想擠出一抹微笑，但是實在是笑不出來，他是透過男人的著裝認出來飛哥的。
飛哥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兩個小弟。
“記性不錯！是你自己走，還是……”男人將刀刃對著她的一縷捲髮輕輕一吹，青絲飄落。
“我自己走，你說去哪咱就去哪？”柳青青心裡直打鼓，不動聲色地把襯衣的扣子全部扣上，有點擔心自己晚節不保。
沈飛凝視著她，眉峰凝起一抹嫌棄：“老子喜歡骨感的。”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誰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柳青青故意麻痺敵人，警惕地往打量四周，不敢過任何逃生的機會。
旁邊的小弟扛著昏迷的小張，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喘：“飛哥，這小娘們跟咱們以前遇到的不一樣，要不然……”
結合之前發生的事情，柳青青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幾個小嘍囉想欲行不軌。
她是個寧折不彎的主，而且她也看出來飛哥暫時沒打算要她命，忍不住回懟：“沒見過的女人都想上，你她奶奶的買票了嗎？你怎麼不上你妹，不上你媽，不上你二姨？”
旁邊的小弟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忍不住替同伴解釋：“你誤會了，老四的意思是讓飛哥救你，別把你交給達叔。 ”
他笑了好一會才緩過來，直起腰：“還有老四娘死得很早。”
柳青青愣怔了好一會，扭頭看向剛才那個小同志，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你們也誤會了，這不是快中元節了嘛，我的意思是給咱娘上……上墳。”
沈飛翻了個大白眼：“你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竟然能發現防空洞的秘密。”
“這不還是多虧飛哥你暗中幫忙。”柳青青一開始就懷疑飛哥已經發現她了，現在已經十分確定了。
從她們走出楊樹林，到警察的天羅地網鋪下來，根本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而且飛哥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分明是知道警察會來，匆忙逃亡的。
柳青青懷疑是這些人窩裡反，飛哥想借用警察的手除掉礙他路的人，這種黑吃黑，她見過了。
“太聰明的女人死得快。”
男人的嗓音是柔和的，可眼神冷酷薄涼，在昏暗中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慄。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柳青青索性擺爛：“我現在裝傻，你能饒我一命嗎？”
“不能。”男人沒有半點猶豫，聲音帶著金屬冷清的質感。
在柳青青開口之前，男人就全部說了出來：“今天槍決的那幾個男人，有兩個是達叔的兒子，兩個是達叔的侄子，所以他花三千塊錢買你的命。”
“我需要錢。”男人雙手抱臂，慵懶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愈發滲人。
“所以就只能對不住你了。”
沈飛故意湊得很近，語氣輕柔，但聲音聽起來很是詭異，像是吐著蛇信子的毒蛇從一片陰冷溼滑的洞穴中悄然游出，不知道什麼時候纏繞在人的脖頸處。
柳青青把手心都摳出了血，才讓自己鎮定下來，坦然和男人對視：“你們的窩點是被突然查封的，贓款都被繳獲了，達叔手裡都不一定有三千塊錢，再說了，為什麼所有的頭目都被抓了，就你跑了出來，他肯定懷疑你是內奸。”
“接著說？”低沉陰冷的嗓音慢悠悠地響起。
“所以這筆買賣不划算，你把我放了，我給你錢，現在我手裡就有五百塊錢 ，都給你，剩下的兩千塊錢讓我朋友給你。”
柳青青前前後後給了周景行小兩千塊錢，再借點，應該能湊夠兩千五。
“朋友？”沈飛語調微揚，明顯不相信，什麼朋友能出手這麼大方。
“我男人。”
旁邊的小弟疑惑了，白天的廣播他是聽到的，這個女人是烈士遺孀：“你男人不是死了？”
柳青青翻了個白眼：“你們男人老婆沒死都能找小三，我老公死了，我再找男人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小弟立馬閉嘴，這女人攻擊性太強惹不起，惹不起。
“你男人有錢？”
“你看不起誰呢，我男人可是團長。”
“那真是不好意思，老子最討厭那群當兵的，所以……”
“停！”柳青青及時打斷他，“不喜歡軍人沒關係，我還有個男人，是國營絲綢廠的副廠長張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