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幹什麼？”孫水仙站在玄關處，隨意地踢掉鞋子，表情有些不耐煩。
趙東亮眼神冷漠，站起來，從裡面把房門關上，還反鎖。
孫水仙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現在正煩躁得不行，趙東亮也不給他好臉色看。
這個家是沒法待了，蹭得一下子把布簾拉上，坐在床上生悶氣。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要是不做點什麼真的遮掩不住了。
孫水仙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
陸冉冉要回去了，原來林菜花擔心寶貝孫女在家屬院吃不好睡不好，更擔心虧待了肚子裡的貴人。
所以故技重施，尋死覓活，逼迫陸振平把她給接回去。
負責接人的吉普車已停在家屬院門口了，陸家人都來了，陸冉冉依依不捨地和柳青青告別。
“柳青青還真的是時來運轉了，兩次立了大功，被市裡面的領導嘉獎，現在又攀附上了陸首長。”
“這算什麼呀，我還聽人說，陸老太太打算認柳青青當幹孫女呢！”
旁邊吃飯的人七嘴八舌議論開了，孫水仙氣得不行，怎麼好事情都讓柳青青趕上了。
好名聲和實實在在的好處都是柳青青的，而她呢，除了肚子裡的野種什麼都沒有。
孫水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眼神陰毒，如果不是為了生育能力，她才不會留下這個孽種。
她抬頭，又用淬了毒的眼神看向柳青青。
或許她的眼神太過毒辣，柳青青感受到了，回頭斜斜地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看在垃圾。
孫水仙手裡的不鏽鋼勺子都快被掰彎了，目光沉得發暗，她一定要柳青青好看。
“青青，我不想回去，我還沒有習慣跟我奶奶的相處方式，這些年我已經習慣她動不動陰陽我幾句了，她對我太好，我是如坐針氈。”
別說陸冉冉不習慣了，就連孫念慈也不習慣。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都做好了一輩子面對一個惡婆婆的準備了，沒想到臨了臨了，那老太婆改邪歸正了。
對孫女好，對外孫好，對她也好。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柳青青的功勞，她利用那些巫婆神漢的伎倆騙老太太，說陸冉冉是何仙姑下凡，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們老陸家的貴人。
就連孫念慈也被安排成了一個下凡的神仙。
孫念慈：“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陸冉冉附和地點點頭：“我也是。”
“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不會被發現的，你們就是跪的時間太長了，猛地一站起來，有些不習慣，你想想以前你奶奶是怎麼磋磨你的。”
其實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柳青青發現，陸冉冉的家庭雖然好，可實際上是一個嚴重缺愛的女人，自卑又懦弱，所以才會被劉孟飛騙得團團轉。
這一點，肯定和林菜花多年的打壓式教育脫不了關係。
“冉冉、陸阿姨，你們倆換個角度想，一個人但凡做錯事都要接受懲罰，林奶奶之前做錯事了，她接受懲罰是應該的，說白了這就叫報應。”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柳青青往四處看了一眼，確定沒人，還教給孫念慈不少障眼法，到時候肯定把林菜花拿捏得死死的。
孫念慈是書香門第，一直接受的都是長者為尊的教育，有些為難地咬著唇：“這樣不好吧？”
柳青青倒是無所謂，雙手抱胸：“用不用你自己決定？你要是願意像個孫子一樣被她訓斥，就當我沒說，反正氣出病來的不是我。”
“好，我學。”孫念慈這些年都是活在林菜花的壓迫下，早就想反抗了。
陸振平開車回家的時候，眼角餘光感覺到陰惻惻的感覺。
扭頭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妻子，那張原本溫婉的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看上去怪滲人的。
他想著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她媳婦是個好脾氣的，結婚這麼多年，跟街坊鄰居從來沒紅過臉，就算他娘平時蠻橫了一點，她也總是忍氣吞聲。
這種古怪一直持續到吃完飯，做飯和收拾碗筷都是家裡請的阿姨負責，他吃完飯，簡單地聽了一會收音機，就打算睡覺了。
“你不洗腳嗎?”陸振平是個大老粗，以前根本沒有睡前洗腳的習慣，可是自打娶了讀書人家的獨生女，就變了。
他不洗腳，孫念慈不讓他上床，現在都老夫老妻了，這個習慣還在延續。
“洗腳水還沒過來？”孫念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門口的位置。
陸振平低笑出聲，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當然懂，是等著他給她端洗腳水呢。
“洗腳水來了？”
林菜花笑著端著一個大木盆進來了，水裡冒著熱氣，裡面還浸泡著一包活血解乏的草藥包。
木盆裡放滿了水，很重，林菜花又是三寸金蓮的小腳，走的時候有點顫顫巍巍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摔倒。
“娘，我洗過腳了，你還是自己泡吧，這藥是我請老中醫特意給你配的，金貴著呢。”他連忙接過她娘手裡的洗腳盆。
一邊說一邊用身體擋住林菜花，明顯不想讓她過來，他老孃跟她媳婦不對付，一見面就掐架。
她媳婦有文化又“孝順”，不明面上不會跟林菜花嗆聲，可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閨女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消停，陸振平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無事。
林菜花側著身子避開他，把大木盆放到了孫念慈腳邊，握著她的小腿肚，把她的腳放進去。
笑得和藹可親：“水溫一開始有點燙，你忍著點，熱水泡腳才解乏，而且藥性還好。”
陸振平的手還扶著門框，以為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出現了幻覺。
他做夢都不敢想，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他娘給她媳婦端洗腳水。
要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是王不見王，他之前唯一擔心的是孫念慈會在林菜花的葬禮上笑出聲。
“娘，真是辛苦你了。”孫念慈心安理得地享受婆婆的侍奉。
林菜花也很賣力，不僅端洗腳水，還給孫念慈按摩足底穴位，做得有模有樣的，哪怕是衣服溼了，連眉頭都沒皺，反而更起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