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塵輕輕將慕依澤安置於柔軟的寢榻，輕輕覆上溫暖的錦被，然後悄然起身，身影融入雨幕中。
一個時辰後，他帶著滿室的煙火氣返回，手中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置於床畔的小几上。
慕依澤慵懶地趴在床上，在夢與現實之間徘徊，元溪塵的出現如晨曦破曉，瞬間驅散了他的睏倦。他嘴角揚起一抹溫暖的笑，“阿塵真棒。”
“不及阿澤半分。”元溪塵俯首，將慕依澤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安置在他的膝上。
他注意到慕依澤望向自已手上的一個水泡，眼中流露出關切的痛惜，慕依澤輕聲開口，“手受傷了，不必如此，我可以坐榻上。”
“可是哥哥，我那次鬧脾氣你也是第一次下廚，你手上燙了那麼多水泡你都要餵我，我這不過就一個。”
元溪塵的聲音低沉而隱含憂鬱，慕依澤心軟，不再抗拒，柔聲安慰：“別這樣，我聽你的便是。”
元溪塵的情緒並未因此好轉，但他仍執著地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著慕依澤。
麵條的香氣瀰漫，透出元溪塵傾注的心意，想必他早已在幕後默默練習，只為這一刻的呵護。
麵條的每一根都被慕依澤細細品味，直至碗底空空如也。元溪塵悄然遞上一瓶藥膏，眼神中滿是關懷。
慕依澤沉默地接過，溫柔地為元溪塵敷藥，動作雖輕，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波瀾。
察覺到慕依澤的異樣，元溪塵輕聲問道：“阿澤，你不開心嗎？”
“別說話，把我放到床上去。”
“嗯……”
元溪塵將慕依澤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榻上，添上柔軟的墊子支撐他的身體，讓他倚靠在床頭。
他欲坐下陪護，卻被一聲低沉的制止：“你就站著。”
元溪塵愣住了，睫毛顫動，淚珠懸在眼眶邊緣。
“別哭。”慕依澤的話語堅定而溫柔。
“哥哥……我做錯了什麼？”
慕依澤的目光自上而下審視著他：“首先，外面風雨交加，眼看冬季將至，你竟只穿著這些出去？”
“哥哥……我知道錯了。”
“別急於認錯，其次，滿身酒氣，你去幹什麼了？”
“再者，這三年你做了些什麼？”
“去把炭火燃得更旺，讓下人準備熱水，沐浴更衣，然後到這裡站著，好好反省如何向我解釋這三個問題。我去書房與玄知席南商議，我沒回來就不許坐，記住了嗎？”
“記住了。”
看著元溪塵順從地去沐浴，慕依澤的怒氣稍減，然而事情的真相，還需從沈玄知與席南那裡得到答案。
☆
書房內，席南與沈玄知早已靜候慕依澤的到來。
“慕兄。”
“你們清楚我叫你們來的目的，現在跟我說清楚，也不用幫他瞞著我，我早晚都會知道。”
席南試探性的問道:“他揍我們怎麼辦？”
“我擔著，若你們不說今日就是我打你們。”
沈玄知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在心裡跟元溪塵說對不起，畢竟在氣頭上的慕依澤他不敢惹，而且吧，有些事告訴了慕依澤反而是對元溪塵好。
“你離開的第二日，溪塵瘋了一般的去尋你，快把京城翻了天，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就在暗中給他使絆子，他煩了，就一晚上把那些人都殺了。”
沈玄知看著慕依澤看不出喜怒的臉色，再次開口，“但是慕兄，那些人都是些貪官汙吏，死不足惜。”
“嗯，還有呢？”
席南嘆了口氣，“慕兄，你與溪塵因為一次打鬥，你曾經在他的左手手腕處留下過一刀，你記得嗎？”
慕依澤點了點頭，然後猜到了什麼，有些難以置信，“他自已割了？”
他腦海中想起了元溪塵手腕上經常綁著一條鈷藍色的絲帶。
“對，每次癒合之後他都割，他說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你還在他身邊，你回來的前一日還有割過的。”
慕依澤的手掌緊緊攥著那隻精美的茶盞，彷彿要將它揉成粉末一般。他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原本平靜的面容此刻也變得陰沉至極，難看到了極點。
沈玄知輕拍了拍慕依澤的肩膀，“後來，他翻了四國都找不到你，以為你不在了，墮落的日日飲酒，我們極力勸阻，他不聽。
直到半年後，丞相與兵部尚書聯合謀反，他才勉強打起幾分精神以雷霆手段肅清了朝堂，護住了陛下，手段很殘忍，都是折磨到半死不活然後再給了個痛快，很多人都在說，他得了失心瘋。”
席南陷入了回憶當中，聲音低沉，“朝堂肅清了，陛下也漸漸有了強大的勢力，他就把自已關在攝政王府誰也不見，我與玄知曾去偷偷看過，他除了飲酒就是在往自已身上劃刀子。
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怕自已控制不住去赴死尋你，玄知又問他既然活著那麼難受他為什麼不去赴死。
他說南夏現在的能者只有他與你，你的離去，其餘三國已經對南夏虎視眈眈。他知道自已再倒下，那麼南夏將面臨滅頂之災，戰火可能瞬間燃遍四海。因此，他要在死之前，蕩平紛爭，實現一統大陸的宏願。
然而，剛剛經歷謀反之亂的南夏沒有辦法再次出兵。他選擇了忍耐，等待時機成熟，讓國家得以休養生息，屆時，他將以雷霆萬鈞之勢，揮師南下，終結這亂世，只為守護那份曾經屬於你們的安寧，最後去尋你。”
慕依澤久久未曾回過神，沈玄知輕聲開口，“就這些了，慕兄，溪塵也過的不容易的，雖然有些時候傻了些，但是三年前他很依賴你，你會為他肅清一切阻礙，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已該怎麼做，只能用傷害自已的方式去忍住陪你赴死的衝動。”
席南揉了揉眉心，出聲詢問，“慕兄，我知道你這三年的離開有難言之隱，但我就是想知道你這次回來還走嗎？溪塵受不了你再次離開的刺激的。”
“不走了，要走我也會跟他解釋清楚，不會讓他傻傻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