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濟琛披衣下床，走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在茶几的小抽屜裡拿出一支雪茄，夾在手指間。

他的目光注視著依舊躺在床上，被子半遮住臉的杜子秋。

杜子秋凝視著馮濟琛，片刻，掀開被子，穿上睡衣，款款地走到馮濟琛跟前，跪將下去，在抽屜裡摸出火柴來，“呲”地一聲點燃，將火湊近馮濟琛。

馮濟琛把雪茄湊上火焰，深吸了一口，將雪茄點燃，將煙吐向半空。

俄頃，有節奏的四聲敲門聲響起。

馮濟琛伸手在杜子秋頭上拍了拍，“晚安。”

杜子秋把手裡已經熄了的火柴丟在菸灰缸裡，站起來，深深地頷了個首，扭捏地朝門口走去。

門外的耿叔開啟門，杜子秋微側身出門，飄然而逝。

耿叔在門外朝馮濟琛躬身。

馮濟琛朝門口舉了舉手上的雪茄。

耿叔無聲地關上房門。

馮濟琛起身，站在窗前沉吟了片刻，輕輕地拉開了窗簾。

周圍一片沉寂，街道上的路燈參差地亮著。

一隊六人組的憲兵巡邏隊在榴圓最外圍的院牆外走過。

他在窗前吸著雪茄，站了好久，直至太古碼頭大鐘凌晨一點的鳴響隱約傳過來。

……………………

馮濟琛的歸來，在廣城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接連幾天，榴園是賓客盈門。

各界政商大老紛紛上門拜望。就連喬穎臻也被邀請前往採訪，還給滬上新報發了兩篇稿子。一篇是關於廣城憲*政臨時委員會的工作類的特高，一篇是有關馮濟琛的人物專訪。

在這篇專訪裡，馮濟琛大談關於廣城的戰後重建計劃和未來的建設規劃，更為重要的是，他向廣城捐獻300萬銀元，用來建設“濟琛和平紀念廣場”，而且要在廣南省新省府就職典禮的同時舉行開工儀式。以標誌著廣城從此走向和平建設的新生之路。

與此同時，臨委會主席團全體會議也經過三輪的預備會議，正式確定了執行委員會會員候選名單。不過，在最後選舉日到來之前的三天，包英桐和霍秉義突然登報宣告放棄執委會候選人資格，理由是“身體原因”。

喬穎臻覺得奇怪，她去組委會打聽訊息，得到的都是“無可奉告”的答覆。有小道訊息說是鞏自立和軍界施加了壓力，命令主席團成員接受重慶方面的名單。喬穎臻找到崔隆章，傾訴自己的苦惱。崔隆章、徐世林和風恨水深夜潛入雲騰大屋9號，竊得鞏自立重慶指定名單密件，交給喬穎臻。

喬穎臻得到密件後欣喜若狂，但崔隆章告訴她不能公開，要等待省府選舉結束以後才能見報。而且找了專門時間，給她講述了所有與馮濟琛有關的背景故事。因為在鞏自立帶來的名單中，馮濟琛是廣南省府主席，而胡大洪是省府秘書長。

喬穎臻聽了以後震驚無比，但答應崔隆章的要求，因為她也需要時間消化崔隆章、徐世林他們提供的故事。

投票沒有任何懸念，馮濟琛當選為廣南省府主席，胡大洪任廣南省府秘書長，沉三多任廣南省警察廳廳長，範景泰躍升為廣南警備區司令。

訊息一公佈，關曉荷以送區小桃回來要當面交給崔隆章為由，見了一直避而不見的崔隆章。

關曉荷一見崔隆章，根本沒有了以前的客氣，直接罵崔隆章是人民的敵人。是他錯誤的行為，讓一場選舉的騙局忽悠了全國人民。

崔隆章對她的話充耳不聞，把鞏自立那份密件甩給她，問她要的是不是這個？

關曉荷一見密件，更是怒不可遏，指著崔隆章大叫，你幹出這樣的事來要後悔的。她要求崔隆章立刻告訴自己黎豔秋被關在什麼地方。

崔隆章告訴關曉荷，他自己從來不後悔自己做的事。為了你們的安全，黎豔秋不能放。而且警告她不要動用城外的部隊。因為任何規模的武裝衝突的後果，關曉荷都承擔不起。

關曉荷知道輕重，但原本可以事先揭露選舉騙局，可是完全被崔隆章給破壞了。

崔隆章告訴關曉荷，他們不會成功的。你們不能動，但我可以。即使在廣城把天捅個窟窿也是可以的。

“你還是回關家大宅吧，你的上級肯定會給你新的指示的。黎豔秋也會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安全回到她應該呆的地方。”崔隆章顯然不願意再跟她多囉嗦，就下了逐客令。

區小桃聽得雲裡霧裡，但看崔隆章的樣子很嚇人，一直不敢插嘴，這時就勸關曉荷，“師祖奶奶，您先回去吧。謝謝您照顧我這麼多天。我一有時間就去看您。”

關曉荷依舊充滿疑惑地看著崔隆章，但經不住區小桃的勸，就由區小桃挽著，出了佩羅夢。

片刻，徐世林進來，“長官，姚探長那裡有訊息了。就職典禮後天，也就是18號上午8點零8分舉行，在和平紀念廣場開工現場，跟那個典禮一塊。”

崔隆章聽後緩緩地點點頭：

和我想的一樣。

“警戒方桉他一拿到就送過來。”徐世林道，語氣裡充滿著興奮。

“終於等到了。”崔隆章自語道。

……………………

姚正閭敲門走進局長辦公室的時候，沉三多正在試穿廳長的警服。

他見到姚正閭，招呼他坐下，然後指著自己身上的新警服道：“怎麼樣？”

姚正閭微笑著伸了下拇指，並沒有說話。

沉三多脫下新警服，換上原來的警服，在辦公桌前坐下，“怎麼樣，提拔你當廣城市警察局長的材料我報上去了。你沒有什麼意見吧。”

“謝謝局長，哦，是廳長的栽培。”姚正閭好像並不那麼熱衷地回答道。

“我覺得，只要你這次指揮省府就職典禮警戒上不出什麼紕漏，這個局長應該沒有問題。我跟馮先生溝透過了。另外，你要盡力協助楚令軍把崔隆章的事情解決了。這對你當上局長也至關重要。”沉三多並不等姚正閭回答，“你過來。”

姚正閭從沙發上起來，坐到辦公桌前。

沉三多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卷宗，放在桌上，“這是我和馮先生以及孫軍長一起商量制定的就職典禮的警戒方桉。軍方負責外圍警戒，我們和憲兵負責現場以及周邊核心區域的警戒。”

“全部警力嗎？”姚正閭問。

“對，從今天宵禁起，直到典禮結束，廣城只出不進。所以治安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加上明天上午，我們把有前科人員名單交給憲兵隊，由他們逮捕監禁。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你明天就帶人在核心區域實施警戒。重點是預防崔隆章。一旦發現，格殺勿論。”沉三多目露兇光地道。

“屬下明白。”姚正閭起立，敬了個禮，拿起卷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