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髮回頭看著崔隆章，指點著姚正閭，“他就是那個跟喬記者在一起的探長？”
“沒錯。”
“那我有事跟他說。”
“你不是來找崔長官有事的嗎？”徐世林提醒夏長髮道。
“那個不遲。”
“你是誰？”姚正閭看看周圍的人，對夏長髮問道。
“夏長髮，電報中心的工程師。”
崔隆章朝徐世林使了個眼色，兩人默然地聽著。
“你有話對我說。”
“駱希舜不是自殺，是讓人在家裡槍殺的。”夏長髮直接答道。
“你怎麼知道？”姚正閭追問道。
夏長髮又把自己如何給駱希舜修理電話，如何在自己的電話裡聽到駱希舜臨死前兇手的對話等等給姚正閭說了一遍。
“你對現場還知道什麼？”
“不知道，他們都用代號通話。”夏長髮也顯得有點灰心地說。
姚正閭仰天望了望，嘆了口氣，“我始終不相信這是自殺，因為它跟我在滬上辦的林耀祖桉太像了，都是富豪，都是被指是漢奸，然後吞槍自殺，然後所有資產被查封，作為敵偽財產被沒收……”
林耀祖？！
徐世林兩眼立刻冒光，看向崔隆章。
“……我覺得林耀祖的桉件有疑點，但還是被以自殺桉結桉了。它們太像了……”姚正閭像是自語地說道。
看著被綁在椅子上，又一臉無奈的姚正閭，夏長髮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拉著崔隆章道：“長官跟我來，可能有線索了。”
崔隆章跟著夏長髮開門，姚正閭欲站起來，無奈又跌坐下來，徐世林順勢按住他的肩頭，“沒你什麼事！”
姚正閭扭頭很無辜地看了徐世林一眼，又望著在崔隆章身後關上的門。
崔隆章跟著夏長髮來到工作室。
夏長髮抓起桌上的紙遞給崔隆章。
原來警察一通折騰，沒有任何結果，夏長髮睡不著，就又開啟監聽的箱子，結果意外地監聽到一段很可疑的對話，更重要的是，對話中提到了駱希舜被殺時的一個殺手請示的人的代號“101”。只是他不肯定現在的“101”是不是當初他聽到的那個“101‘。
崔隆章手裡拿著的是一份監聽記錄，開始的時間是23：55，對話人是“先生”和胡大洪。
他只掃了一眼，就頭靠在椅子背上，閉上了眼睛。
“長官，您沒事吧。”
“我沒事，你先出去一會。”崔隆章似乎在壓抑著情緒道。
夏長髮拿起暖壺，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轉身開門出去，又悄悄地掩上門。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崔隆章一開始的直覺就認為此事絕對與“先生”有關，只是他始終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此時拿到的監聽記錄，讓他的心涼到了冰點。他不想相信這樣的事實，他在推遲知曉的時間。
因為，時間可以吞噬一切。
記錄在他的手裡微微顫抖著，妻子兒女慘死的畫面，還有山鷹一期A隊兄弟被屠殺的場面再次浮現在眼前。
他睜開眼睛，將記錄展開在桌上。
23：55
胡大洪：喂，誰啊？
男聲：……101。
胡大洪：先生？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先生：我睡得著嗎？我積累了8年的家底，讓你不到半年就折騰沒了一半，所有精英全部完蛋。你睡得著？！
胡大洪：屬下不才，辜負了先生的栽培。
先生：你是不才嗎？我看你特麼是太有才了！
胡大洪：先生……
先生：你跟沉三多、範景泰的把戲玩過了吧。翅膀硬了是嗎？
胡大洪：先生您聽我說……
先生：你還是聽我說吧！
胡大洪：是，先生。
先生：過去的就過去了，管也無用。不過眼前的麻煩必須在10天內解決，我不希望我到了廣城見到的還是你搞出來的亂糟糟的局面。
胡大洪：您要回廣城，什麼時候？
先生：住嘴！我要想讓你知道，自會通知你。聽我講完！
……
先生：廣城的事情，一個月內就可以塵埃落定。鞏自立那裡帶著重慶方面的最終安排，你要保證他活到那個時候。林耀祖的事情絕對不能曝光，沉三多婦人之仁，也想得太多，還想著另攀高枝，太妄想了。關鍵的時候，你知道該怎麼做。駱希舜的事，更是如此！還有，配方的事情怎麼樣了？
胡大洪：回先生的話，已經有了計劃。
先生：我不管你的計劃，我要結果，要快。秋子的事，始終是個雷。夜長夢多你懂吧。
胡大洪：是，先生。
先生：還有兩個人，是臨委主席團的，包英桐和霍秉義你給我盯緊了，到時候該怎麼做會有人通知你。
胡大洪：包英桐，霍秉義……
先生：對，這回絕不能再出任何差錯！把你的蛟龍抹了吧，恢復山鷹的建制。以後不要搞這種小動作。這話你替我告訴沉三多和範景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還有，把你惠生公司的股份分三成給楚令軍。
胡大洪：先生，這……
先生：閉嘴！你殺了人家的堂兄弟，不該給人家一些補償嗎？以後怎麼見面？他要是把你殺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
先生：先這麼著吧，其他的等見面再說。記住一點，不要再跟我這裡玩小心眼！
0：25
崔隆章愣愣地看著面前的記錄，大手按在上面，緩緩地將紙抓做一團，在手裡緊緊地攥著。
那一刻，崔隆章的心裡彷佛已經沒有了仇恨，有的只有計劃。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胡大洪掛上電話時的狀態。
憤怒，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是對所有人的恨。
他恨沉三多優柔寡斷，自作聰明。
他恨範景泰剛愎自用，處處掣肘。
他恨先生馮濟琛卸磨殺驢！
他不恨自己！
他開啟抽屜，捧出一堆身份牌舉起來，嘩啦捂在自己臉上。
片刻，他連連搖頭，抖掉粘在臉上的幾個身份牌，跳將起來，急速地開門，跨出。
吉普車急速地駛出惠生公司的大門，一路朝著榴園的方向疾馳。
吉普車在榴園大門口緊急剎住的時候，刺耳的剎車聲驚醒了門衛。
門房的燈開啟。
警衛睡眼惺忪地望著車上的胡大洪，慌忙開啟大門。
三樓的燈亮了，杜子秋掀開窗簾的一角，看著開進院子的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