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冰雪覆蓋的山谷。
有位身穿一襲象牙白輕紗羅裙的女子立於白雪之上。
在她身前，餘燼陷入沉睡，要是他醒著的話一定會驚訝不已。
因為這位少女他曾經見過，或者說曾經被她救過。
少女名青娥。
此刻，青娥眼中呈現一片雪白，瞳孔似冰晶閃閃發亮，她臉比白雪還要白，就連眉毛也是白的。
她並未看餘燼，而是盯著遠處，那裡有一件空空蕩蕩的雪白長袍。
一陣寒風吹過，長袍搖搖晃晃竟然像人一樣站了起來。
“姑射仙子你這是唱哪出啊？老子不過睡了一覺而已，你就把此地暴露於人間？還整出這一場大戲，給誰看？嘖嘖，這是轉世還是附身？還得是你會玩兒啊！”
一件空蕩蕩的雪白長袍，竟然口吐人言，語氣還頗為輕佻。
青娥一身冰冷寒息，彷彿是雪的化身，她的嗓音更為清冷。
“做個交易吧？”
“有意思。”長袍飄在半空兩條大袖飄搖，它像落葉一樣到處飄，最後飄到了餘燼身前。
“哦？可真是喪盡天良啊！這原本大道親火的小子，卻被硬塞進了半數水神真意，這都不死？”
長袍衣領晃了晃像是抬頭詢問，“這不會是你的手筆吧？一個小小的司雪之神，勉強算是正神，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青娥不語。
“哦～對了，老子記得，當年那尊執掌三界萬水的至高神尊，是因為你才有了人性動了凡心，觸犯天條身死道消的吧。”
一谷白雪霎時間紛飛，青娥眼中幽藍色的冰晶瞳孔緩緩旋轉。
“嘖嘖，破防了？老子說的不對？他又不是祂，只有半數水神真意而已，仙子這都願意相信？”
青娥站在風雪中，眼神中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雪白長袍伸出袖子落在餘燼額頭。
不過片刻，整個袍子鼓盪，一道帶著怒意的咆哮聲在山谷迴盪。
“瘋了！水火日月星河，全塞進這小傢伙體內，你們想幹什麼？告訴本君，你背後的是神還是人？”
青娥搖頭，伸手撫摸著餘燼的臉龐，“你不是逍遙自在仙嗎？管這麼多做甚，做個交易，還你自由。”
長袍聽到此話衣袖不停亂顫，“哈哈哈，不過是水神座下一個小小屬官也敢大放厥詞？若是真正的水神在此或許本君還會禮讓三分。”
“就憑你也配？”
長袍瞬間繃直，一股蘊含殺戮氣息的劍意散發而出，整個山谷開始劇烈震顫。
“仙君道行削弱至此了嗎？連這都看不出來？”青娥指了指餘燼的雙眼。
此刻被殺戮氣息牽引，一雙眼眸六瓣瞳孔，在餘燼眼皮下散發著無盡暗紅金輝。
雪白長袍瞬息來到餘燼面前，它的大袖宛如一柄劍筆直，傾斜而出的殺機像是一隻大手，將整個北域的空間不斷揉捏。
“原來如此，怕是從他尚未出生時你們就已經盯上了，他的天地雙魂呢？你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長袍站起轉相另一邊，像是在眺望遠方。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就眼看著這隻，連真名都沒有的小血魔肆意妄為？”
青娥起身，一口雪霧從她口中吐出，瀰漫在餘燼全身。
做完這些她才回道：“人族卑劣，該當如此。”
一聲嗤笑從長袍上響起。
“除了那十六尊先天神靈外，天庭神職哪個不是人身得道？你這小小的雪神不也是從人修成仙？怎的，受詔飛昇後就覺得自已是真正的高高在上了？”
青娥沒有反駁只是反問道：“仙君不也對人間失望透頂？”
“失望歸失望，可老子好歹不忘本，成了仙又如何？還是少不了人字。”長袍在半空虛晃，冷聲道：“老子大概猜出你們所圖了，不得不說，或許會很有趣，交易可以，怎麼交易？說說看。”
青娥冰霜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帶他出去。”
“僅此而已？”
“嗯。”
“這又何必？作為這個世界的半個主人，你都能將此暴露出去，開啟大門對你來說不是輕而易舉？”
青娥眼中的冰晶光澤在極速消散，雪白的眉毛微微顫抖，“現在已經不行了，他需要成長。”
“真是喪心病狂啊！老子越來越好奇你背後的人了。能從那個地方把這小子的人魂弄過來，恐怕是一位天尊吧？又用這殘破的一界為他鋪路，不惜引出真名血魔降臨，如今三界可不是當年的三界，你們要是玩脫了，都完蛋。“
青娥不語，長袍一陣罵罵咧咧。
“你可想好，老子倒是無所謂，去哪都一樣，但是你不一樣，再死可真是要身死道消咯！人家十六天尊執掌道果，哪怕道消依舊能存於天地間，你怎麼能比呢？”
青娥輕輕搖頭，冰霜的臉上浮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久聞仙君隨性逍遙，倒不曾想還有如此洞若觀火的能力。”
“嘖，罵人不是？”
青娥的雙眸透穿山石望向極遠處，那裡有一扇由血霧血海凝聚成的神門，已經凝聚大半，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能開啟。
“剩下的就交給仙君了。”
“可。”
大袖飛舞，長袍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最後輕飄飄地落在餘燼身旁“蹲”了下來。
“你們這是算準了本君會出手？”
青娥搖頭，“不是，沒有仙君，一樣可以，只是小神自作主張而已。”
長袍兩條大袖環抱在一起，沒有身軀也看不到有什麼表情。
“不過，本君帶他回到人間就會離去，別想讓老子給他當保鏢。”
“這是自然。”
“仙子且慢，本君還有一事不明？”
雙眸中的冰晶已經化作雪霧，青娥驀然抬頭，“仙君請說。”
一隻大袖託著衣領，聲音飄渺。
“執掌秩序的至高神靈擁有了人性，那麼當有一天。一個真真正正的人擁有了至高無上的神性後，兩者會是相同嗎？亦或者……”
青娥眼中冰晶徹底化為雪霧瀰漫著餘燼，失去神性的青娥癱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似乎…沒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