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朝霞山往西北七百里處,有一座二流山門,名為——流雲門。
此刻,流雲門陣門大開,門主向禮帶著一眾長老站在山門口迎接。
不遠處天空,一隻雙頭獅子踩著腥風降落。
雙頭獅上一男一女,男的一襲紫衣面容冷峻,女的一襲黑裙冷豔高貴。
見人來,向禮臉上堆積笑容,拱手道:“薛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薛子空飛身落到眾人面前,雙頭獅子化作一道流光鑽入他腰間的靈獸袋中。
他倒還算客氣,抱拳道:“今日前來只為查一事,多有打擾,薛某先告罪一聲。”
薛子星的事,現如今山上大部分勢力都知曉,所以薛子空前來也是為了此事。
向禮雖是一山之主,可比起雪月宗這種龐然大物還是要遜色許多,自當是客客氣氣。
“薛公子言重了,公子想查什麼我流雲門上上下下自會全力配合。”
薛子空再次拱手,“有勞。”
他終於找到了一絲線索。
那銀老體內有一道極為凌厲的劍氣,雖然已經消散大半,不過還是被他擷取了一絲。
但是徹查雪國周圍大大小小的勢力均無所獲,眼下這一處山脈是離雪國最遠的一處,再無所獲他就要一直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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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籠罩著朝霞峰,洞府石殿內,簫夙半跪在地,本命飛劍已經不能隱藏,懸浮在他肩頭顫鳴。
不遠處,老道士閒庭信步大袖飄搖。
“年輕人的自信總是那麼不堪一擊,本以為你能有什麼謀劃,結果令人失望啊!”
簫夙抬起臉像是認命一般閉上雙眼,“謀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無用之物,談不上謀劃,最多是找個適宜的時機賭一賭命罷了。”
“你倒是灑脫。”老道士含笑點頭。
趁此時機,老道士看向遠在石殿角落的餘燼。
“其實我很不願將你煉成人丹,你的天賦是我平生罕見,若是帶你去上界以你的資質怕是能爭一爭本教聖子寶座。可惜終究是天不遂人願,”說到此,老道士溫和一笑,“不過也好,與我融為一體,為師帶你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可好?”
餘燼摩挲著劍柄,神情冷漠,他聽到老道士口中所說的“上界”,“本教”。
何教?邪教嗎?他可不認為這老傢伙是道教的,雖然他穿著道袍可從未聽過他自稱過。
他抬起頭,與老道士對視,嗓音清冷。
“我這人有恩不一定報,但是有仇必定報。天大地大我命最大,你既然要我的命,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時候妖鬼浮香會出現在餘府,估計都是這老東西的手筆。
碧寒劍磨擦著劍鞘被餘燼緩緩拔出,長劍在手他的氣息變得更加鋒芒畢露。
老道士搖頭,又仰頭大笑,“哈哈哈!年輕人的氣盛真的是令人羨慕啊!”
“父親!!”楊若兮淚眼婆娑不停搖頭。
“唉!若兮啊!事已至此你就死心吧,我救他一命,現在拿回而已。”老道士五指成爪就要抓向餘燼。
咻!!!
破空聲響起,老道士收回手轉身打出銅鏡,十三柄飛劍洞穿簫夙各大經脈竅穴將他釘在地上。
偷襲的銀色本命飛劍已經做不到悄無聲息,自然被輕易彈開嵌入山體;但是還有一物險些讓他著道,捏著一根漆黑短釘老道士目光一寒,還好一直在警惕著身後,原來還有後手。
“碎魂釘!想不到你簫夙也會拿人魂練器。”
碎魂釘屬於秘寶一類,是以人魂淬鍊而成,攻擊靈魂的大殺器,是所謂的正道明令禁止的。
老道士眼神中精光閃爍,差點就著了道,巔峰時期他自然無懼這小小碎魂釘,不過以現在的狀態若是被擊中,眉心那扇門頃刻便可關上。
想想都後怕。
老道士一步踏出五指抓主簫夙的喉嚨,臉色陰沉,“你倒是藏的深。”
被抓住喉嚨的簫夙臉色漲紅,但他的嘴角卻緩緩勾起。
一股黑紅血霧從他七竅中冒出。
老道士迅速放開他,瘋狂甩著手,只沾染了一點血霧,手上的皮肉就開始破爛。
“我早該想到了,原來是你,我說這小子怎麼對我的情況瞭如指掌!!”
老道士沒了先前的從容,臉色猙獰如惡鬼。
就在這時,餘燼動了,幾乎瞬間來到老道士身後,他摸到腰間一物便準備奮力刺去。
然而,變故突發,老道士驀然轉頭灰白火焰包裹全身。
餘燼頭皮發麻,鬆開腰間轉而雙手握劍斬出。
轟!
雙袖盡數被燃盡,手臂鮮血淋漓,餘燼身體被彈飛撞向後面的石壁。
嘣嘣嘣!!!
老道士沒時間再去找餘燼的麻煩,十三柄飛劍盡數被崩飛,“簫夙”起身雙手抹過額頭,一頭長髮剎那血紅,雙眸也變的通紅一片。
他身上一股黑紅的血霧翻騰,一時間,在場幾人的情緒都被放大。
他的嗓音變得尖細,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邪氣。
“還得多虧了你,要不然他也不會任由本尊進入,當初給你機會你不要,現在本尊就與你好好算算賬。”
變故突發,讓餘燼摸不著頭腦,他艱難爬起背靠在石壁偷偷調息。
此時簫夙身上的氣息他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這種讓人難以抑制情緒的怪異氣息越來越濃。
是了,夢裡。
那一片血海之下到處都是這種氣息的生靈。
“哼哼,喪家之犬的血種,老夫還不屑與你合作。”老道士披頭散髮,手一招滄溟天河劍列陣在他身前。
“無知的人族,待吾族血神降臨,爾等不過是卑微的血食罷了,”說著他看向餘燼,一雙狹長血眸散發著源源不斷的邪氣。
“小子,你身上有讓本尊非常厭惡的味道。”
不等餘燼有所反應,老道士劍指刺出,十三柄泛著光寒的飛劍絞殺而去。
與此同時,一直如鐵塔般矗立的黃山突然衝向餘燼。
變故太多,老道士已經沒有耐心了。
一出手便是殺招,十三柄飛劍在他周身起了一道龍捲,老道士雙手分開結印,左右兩邊的法印各不同。
陰冷的鬼火與熾熱的火鳥被他強行揉捏在了一起。
一隻灰白色像是從地獄深淵飛出的火鳥撲向簫夙。
簫夙邪魅一笑,從他身上走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簫夙,緊接著,兩個,三個,直到石殿前方人滿為患。
“雕蟲小技,試試本尊的血影分身大法。”
……
噹!!
一隻鐵拳重重砸在碧寒劍身之上,劍身頓時彎似一張弓。
餘燼腳尖一點後撤,雙指捏著劍尖猝然放開,碧寒劍像是一條靈活的毒蛇刺向黃山的雙眼。
黃山收拳在額前交叉格擋,“呲呲”鋒利的劍尖在他手臂上劃出道道火星。
當看到黃山有意識的格擋,餘燼就知道他的魂魄還在,只是被控制,熔鍊了肉身。
若不是他破境快,說不定現在也與這黃山一般無二。
這副鋼鐵般的肉身十分棘手,就連中品法器碧寒劍都只能劃出一道淺淺的白痕。
飄搖後退,餘燼眉眼間盡是冰冷,嘴角不斷溢位鮮血。橫劍在身,霜氣凜冽,體內鯉魚“啪”吐出一個大氣泡,而後身軀驟縮。
一股難以壓制的法力灌輸劍身,餘燼雙手抓住劍柄,腳尖一擰整個人連同長劍旋轉起來。
劍尖向前連刺三下,三劍合一,長劍脫離餘燼手掌。劍隨氣走,人隨劍行,這一氣綿長至極,雪白色劍氣裹著一條湛藍細線筆直劃過。
劍氣嗡嗡長鳴,僅一瞬就來到黃山身前。
雙拳拳峰對撞在一起,發出一道如洪鐘般的巨響,黃山的面板肌肉隆起呈現黃銅色。
噹啷!!!
一道無形的罡氣將那道迅猛的劍氣阻擋在身前半寸處。
雪白的光輝從彎曲的長劍溢位,餘燼掌心離劍柄三寸猛地一推,劍尖上吞吐的劍光刺入黃山護身罡氣內一絲。
兩道勁氣向四周擴散,楊若兮不斷退後催動一張護身符籙,才將那鋒芒霸道的氣息阻絕。
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劍柄,體內那一條極小的鯉魚整個爆開。法力注入,餘燼眼中戾氣大作一腳踏碎石板,長劍吞吐的劍光暴漲,暢通無阻刺入黃山體內。
碧寒一入黃山體內,一團凌厲的劍氣突然爆開,餘燼腳踩無常步不斷閃轉挪移。
那團爆開的劍氣擴散,將黃山整個身軀吞噬。
咻咻咻!
轟!!
四周的石壁上劍氣縱橫深入三寸。
餘燼胸膛起伏,待到劍氣消散,他緩緩靠近。黃山筆直站立,胸膛上插著一把寒光澈澈的長劍,全身上下體無完膚,黃銅色的皮肉外翻露出裡面發黑的骨骼。
竟是一點鮮血都沒流出來。
來到他身前,餘燼一把抓住劍柄迅速拔出。
“吼!”
就在餘燼拔劍的一瞬間,黃山突然張嘴怒吼,碧寒長劍頃刻間碎成無數塊,他一雙眼仁發紅,跟那一夜的情形一樣,陷入了癲狂狀態。
轟!
被迫接了一拳,這一拳力道實在是太重,餘燼雙腳踩碎石板連退七步才卸去力道,左手耷拉著看樣子已經錯位了。
…
火鳥被十幾個簫夙扯斷翅膀,他們張口,嘴裡不停湧出粘稠的血氣,很快那隻灰白火鳥就被血氣侵蝕乾淨。
人影不斷重合最終重新走進簫夙體內。
“竟是半巫血脈,好東西啊!”簫夙一雙眸子緊緊盯著黃山,舌頭伸出攪弄著身前血霧。
“半巫?”餘燼將劍柄丟掉,右手抓著左臂猛地一掰,只聽“咔”一聲,骨頭復位,他警惕看著黃山。
此刻黃山身後有道一丈多長的古怪虛影,那虛影生得四目八臂渾身漆黑,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巫,其源於上古時期,天生肉身強橫無匹,有吞噬天地,操縱風水雷電,搬山移海、改天換地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