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後再次醒來,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裡,修斯渾身痠痛四肢無力口乾舌燥,想翻個身卻發現被固定在了床柱子上。
“這是哪裡?”
微弱的聲音引來了門口的西裝保鏢。
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濃重,修斯側過頭來看到桌子上的水杯印著鹽港醫院四個字。
只見一白髮老頭帶著幾名護士走了進來,緊接著李瑞、英潔和孟文蕊跟在後面。
“少爺你醒了,想吃些什麼?”
老頭拿起手帕為修斯擦了擦口水,這種貼心的服務讓旁邊的小護士們十分嫉妒。
大夫將修斯四肢的繃帶全部拆了下來,並且輔助他活動胳膊和腿。
“我怎麼躺在這裡?”
“你像瘋了一樣,從巷子裡出來就亂喊亂叫,還砸壞了商販的東西。”
李瑞這一番話都是聽當時被害的商販說的,據描述昨夜修斯躺在衚衕裡,路過的人瞄一眼就認出來是修家少爺,於是好心上前詢問怎麼了。
修斯睜開血色的眼睛面色蒼白一句話都不說便站了起來,他沉著頭看了半天曾經屍體躺過的地方,然後嘴裡唸叨著那句兔子歌謠轉過頭撲向商販。
緊接著兩個人互相撕扯到了街上,眾人見狀用草筐將修斯壓在了地上並且報了案。
李瑞趕到的時候修斯已經昏迷不醒,只聽到圍觀的人說他中邪了。
修斯聽完李瑞的敘述勉強的想起了一些片段。
“我見到了一個紅襖女孩,她….她不像是人,但又像是人...我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到底怎麼回事,昨天見你心事重重的跑出去。”
英潔想起了昨天修斯的狀態,但她不信中邪這一說。
修斯崩潰的捂著頭,努力的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在他看來這些經歷都不是什麼偶然,應該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
他伸出手來看著掌心,紅色的冤字已經消失不見。
修斯憤怒的拍打被子,旁邊的老管家嚇得連忙叫大夫再給他看看。
“王叔我沒事,你帶著人回去吧。”
“老爺特別吩咐要好好照看你,我們現在回去怎麼交差啊。”
“他是怕我再給修家丟人吧。”
修斯的一番話讓王福啞口無言,他出門前修正德的確一模一樣的話。
“那你帶著保鏢們出去吧,我有事跟托馬斯兒他們說。”
“是托馬斯,修隊長。”
孟文蕊推了一下眼鏡很不情願的走到了修斯面前強調。
看著修斯蒼白的臉還有發紫的嘴唇,孟文蕊告訴修斯可能是被下了迷幻藥。
聽到這樣的解釋修斯心裡有了底,鬼神之說本來就不切實際。
修斯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李瑞聽著都毛骨悚然,不敢置信生來嬌慣的修斯大少爺竟然被人算計到了醫院。
“看來都跟這場兇殺案有關,但為什麼是你?一個一年未破獲一起案件的菜鳥警探?”
英潔小聲的嘟囔著,但還是被修斯聽到了。
“紅襖女孩到底是誰?為什麼感覺這麼可怕?難道是兇手嗎?”
這是李瑞第一次接觸這麼邪門的案件。
“不清楚。”
修斯一想到她就十分頭疼。
好在記得那首歌謠的詞,並委託孟文蕊替他將詞寫在紙上。
接著眾人圍在病床前一起推理兔子歌謠背後的秘密。
”兔子兔子,蹦到了員外家…關進了籠子不說話。
兔子兔子,住進了員外家...吃肉吃骨就長大。
兔子兔子,離開了員外家…換了模樣去見他。”
英潔將歌謠大聲的讀了出來,李瑞聽的雞皮疙瘩起來了,他坐在了修斯的旁邊不敢說話就看著這三個人討論。
“歌謠中的兔子和屍體上的符號是否有關聯?”
孟文蕊找到了八具屍體的身份,一號二號是六安區城南李姓鐵匠家的雙胞胎,三個月前兩人吵架後就失蹤了。
二號三號是城西賣布張掌櫃家的龍鳳胎,四號五號是同歲的叔侄關係,城東流浪者,七號八號是怡紅樓的同胞姐妹。
“怡紅樓在城北,八個人住在鹽港四個角。”
修斯啃著手指甲,這樣複雜的案子對他來說太吃力。
“李家李銘秀、李銘玉,張家張阿柱、張玲玲,流浪者大力、阿狗,怡紅院滿月、缺月。”
英旭念著紙張上死者的名字,當聽到滿月與缺月的時候李瑞哆嗦了一下,他連忙拉著修斯小聲的說:“滿月與缺月不是頭牌嗎,怎麼姑娘失蹤這麼久蘇老闆沒來找過你。”
“這時候你提什麼蘇老闆。”
修斯尷尬的看了英潔一眼小聲的說。
“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
“沒有沒有,我在問他還難受嗎,不難受就出院。”
李瑞懟了修斯一下,修斯也連忙點頭配合。
孟文蕊收起資料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對修斯說:“出院吧,四個家庭需要你們去調查。”
陰雨連綿的中午修斯和孟文蕊並肩走在大街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孟文蕊對修斯是不抱有希望的,他認為這案子最後會是英潔英旭姐弟兩個破獲,或者就是上面在調人來幫忙。
許久到了怡紅樓門口。
“停,就是這裡。”
修斯整理一下發型又擦了擦皮鞋,他下垂的嘴角又上揚起來,整個人佯作精神看不出病態。
“托馬斯兒可能不瞭解,怡紅樓是….”
“不用說,我知道。”
孟文蕊推開修斯直接走了進去。
綠牆紅花金光繚繞,滿屋子的玫瑰香,怡紅樓中間一個舞臺,兩側都是觀眾席,此時蒙面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吸引了孟文蕊注意力。
她頭戴金冠袖子兩邊彩紗飄揚,如同蝴蝶在花蕊中飛舞一般,半透明的面紗若隱若現真是令人心動。
婀娜多姿的舞步投射在孟文蕊的心裡,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被定了魂。
修斯整理完頭髮推開大門只聽四周女子尖叫,刺耳的聲音環繞整個廳堂。
“修斯少爺~”
這一聲叫的讓孟文蕊緩過神來,他眼睛嘴巴緊緊閉上壓抑著心中怒火。
“這就是一定要我跟著的目的嗎?”
“觀眾席中空無一人,是下午姑娘們彩排的時間,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修斯摟住孟文蕊的胳膊往蘇老闆那裡走去。
眼前女子是鹽港出名的女老闆,今年大概四十多歲,人雖微胖但很嫵媚。
“蘇老闆!”
修斯甩開孟文蕊然後對著蘇老闆張開雙臂。
蘇老闆寵溺得笑容使得眼角多了兩道細紋,她放下手裡的錢,小碎步朝向修斯二人相擁。
“蘇月紅好久沒見修少爺了。”
這種虛情假意的口氣讓孟文蕊十分不爽,但突然間樓上樓下所有姑娘全部退去。
修斯見蘇老闆心情不錯立即拉上孟文蕊互相介紹一下。
“蘇老闆,這是我法醫哥們托馬斯,剛從歐洲回來。”
蘇老闆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她仔細打量著文質彬彬的孟文蕊說:“託少爺,留到晚上來看我們妹妹們表演?”
“我不姓…”
沒等孟文蕊解釋修斯拉著蘇老闆上了樓。
他好像很擅長與人溝通,身後的孟文蕊是這麼理解的。
三人坐在了二樓最好的位置,此時樓下的姑娘們又開始彩排。
“這中間的佳人,貌如嫦娥,體態婀娜,氣質脫俗,簡直仙女下凡,為何之前沒見到過?”
修斯翹著二郎腿手裡拿著瓜子,說完還為那個姑娘鼓掌叫好。
“這位是新來的姑娘,名叫花卿。”
“花卿….”
孟文蕊輕聲重複著,語調中好像十分欣賞的意思。
“托馬斯兒你喜歡她?怡紅樓賣藝不賣身,聽名字你們兩位名字還挺配,不如把她贖回來。”
“不不不…這姑娘我不能讓你贖回去。”
“因為滿月和缺月不在,要是讓新來的頭牌花卿也走了,怡紅樓以後怎麼開?”
“什麼?滿月和缺月兩位姑娘不在這了?”
修斯心想終於把話題引上船了,他可下鬆了一口氣。
蘇老闆告訴他們,滿月和缺月跟一個神秘男人跑了三個月。
蘇老闆怒斥滿月沒有腦子,如今買得起這麼貴的舞女沒幾人,她懷疑那個男人是騙子。
但是滿月不聽還是帶著缺月與他私會,結果就這麼消失了。
蘇老闆為了面子,不能讓滿月感覺自己很在意她…於是就一直沒有找修斯幫忙,但是她身邊的丫頭小玉已經備了失蹤案。
“那個男人是誰知道嗎?”
“不知道,這裡客人太多了,姑娘們和誰交朋友我都不管的。”
孟文蕊見修斯碰壁他決定把滿月和缺月的死亡告訴蘇老闆。
“蘇老闆,很不幸前幾天的那場衚衕殺人案中八名死者有兩名就是滿月和缺月。”
聽到她們死訊之後蘇老闆手裡的茶杯掉落在了地上,她眼淚直接湧了出來,同時還要保持姿態和妝容。
接著蘇老闆一口咬定是與那個神秘男人有關。
在修斯的安慰下蘇老闆帶著他們兩個去了滿月和缺月各自的房間。
簡素的小臥,洋人鐵床、白漆圓桌還有仿造的菊花和四門衣櫃,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東西。
這就是滿月的房間。
“她們有公用的化妝間,所以房間裡沒有鏡子。”
聽完蘇老闆的話修斯走到床邊裡外翻看一遍,結果除了羽毛扇之外什麼都沒有。
孟文蕊開啟了衣櫃后里面的玫瑰味衝了出來,五顏六色的紗裙和披風看的眼花繚亂。
“別動!”
這聲音就像那天孟文蕊怒斥修斯不要動屍體一樣,修斯說完就跑到了他身邊觸碰了旁邊的正方形把手。
刷的一聲一個小暗格出現在大家面前,修斯從暗格中拿出了一幅畫。
“這是滿月….”
修斯記得滿月的樣貌是古典美人,柳葉彎眉杏仁大眼白皙面板身材十分瘦弱但豐滿。
此畫是毛筆畫,將滿月的神色畫的惟妙惟肖,修斯看著都忘記了屍體扭曲的五官。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這是李白的詩?”
修斯將畫遞給蘇老闆看,蘇老闆表示並沒有見過。
“此畫放在暗格想必十分珍貴,我們應該儘快找到作畫的人。。”
從怡紅樓走出來後二人不像以前沒有話說。
“沒想到你對這案件這麼上心。”
孟文蕊先張開了口。
難得被誇的修斯心裡暗爽起來,他故作慵懶的拍著孟文蕊的肩膀說:“因為我深愛這片土地。”
說完他臉上的笑容又夾雜點失落,記得母親曾經是鹽港最出名的探長,但是十五年前一場火藥案英勇犧牲,那時候的他就在母親的身邊。
童年的悲劇讓修斯一直以兩面性格示人,疲憊的笑容下是滿是心酸。
就在這時一隻黑貓從牆邊跳了下來,它黃銅色的眸子盯著修斯目不轉睛,鬍鬚微微的顫抖像是在警惕的意思。
黑貓攔在了路中間一動不動的,見它身上特徵跟在衚衕裡吃人耳的貓一模一樣。
修斯緊張的拉著孟文蕊說:“你看,它真的活著。”
孟文蕊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他淡定的回答說:“這不科學。”
旁邊的路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黑貓的存在,只有修斯和孟文蕊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喵~”
如嬰兒般的叫聲,但聽起來像帶著武器,黑貓的眼神十分堅定,它一直注視著修斯彷彿在告訴他老子很強你別得瑟。
修斯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他這次下決心是要活捉了。
孟文蕊緊跟其後兩個人在街上像個傻子一樣,可就當他們兩人靠近黑貓的時候,一輛轎車從身後駛過。
修斯不得不回頭讓路。
再轉過頭來黑貓已經不見蹤影,但呆過的位置多了個木塊。
孟文蕊直接將木塊拿起,他用手帕仔細的擦了擦上面的泥土。
“和第七第八屍體嘴裡的一樣…槐樹木。”
“木塊怎麼突然出現的?還有那隻貓呢?”
“或許有人一直在跟蹤我們。”
孟文蕊從口袋裡拿出那塊臭氣熏天的槐樹木,兩個木塊放在一起這手感突然不對勁。
他將木塊往地上一摔。
“你幹什麼?”
修斯立即撿起地上的木塊。
可是木塊在他手中變成了兩半,中間出現一塊殘玉。
這東西看起來有些年頭,是個像篩子一樣大的正方形殘玉,切邊雖工整但還是有痕跡,不難推出它現在還並非一個整體。
孟文蕊激動的將另外的兩塊全部拿出來摔在了地上。
修斯又去撿起,和之前的那塊一樣,裡面的玉也是骰子大小。
他小心的將三塊玉拼在一起。
“蕭、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