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你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
張六斤在診所接待一位五十來歲的患者,詢問對方具體症狀。
“嗯,就是頭暈,手腳麻。我孫子三歲了,我連娃都抱不動,心裡成天惶惶。”
張六斤在替老人檢查後告訴對方他判斷老人是患有腦血管方面疾病,不是什麼大病。他囑咐老人回家後注意休息,不能勞累,並給其開了些阿司匹林讓她回家服用。
“姨,銀杏葉子能起到活血化瘀,對缺血性心腦血管、腦梗塞、心絞痛這些病都有些效果,你可以弄點兒泡水喝。前面濟民藥店就有賣的銀杏葉子,便宜得很。”
這天張六斤和兩名夥計在診所裡核對賬目和整理接診記錄,只見診所外一夥人抬著副床板,板上還放著個人氣勢洶洶地朝西醫同仁診所走來。
為首的串臉胡男人手裡拿著塊兒板磚,等快要走近診所大門時,他將手裡的板磚砸向門診窗戶上的玻璃。只聽“啪”的一聲,玻璃被磚頭擊碎,玻璃渣頓時散落一地。
“張福慶在不在裡邊兒,讓他出來!”
周圍的鄰居看到有人來鬧事,不明就裡紛紛圍上前去。大家看到床板上抬得是個老婦人,只是對方面色發青,分明是已死去多日的屍體。
張六斤和兩名夥計從診所走了出來,他質問對方為何要砸診所玻璃。
“我就是張福慶,你們是弄啥的,有啥話不能好好說砸人玻璃幹啥?”
“幹啥?我把你個草菅人命的庸醫,我打你個狗日的。”
串臉胡指著張六斤的鼻子罵道,還未等張六斤反應過來對方走到近前一把薅住他的頭髮,二話不說動手就打。
張六斤被串臉胡給打懵了,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小董看到老闆捱打,他抄起診所門背後的頂門槓,對著串臉胡身上就是一棍,串臉胡被打的連連後退。在後退時他被腳下的磚頭絆倒,因為還拽著張六斤的頭髮,張六斤連同串臉胡一同摔倒在地。
跟著串臉胡來鬧事的幾人看到對方還手,也不由分說加入了混戰之中,他們圍著小董拳打腳踢,小董雖說奮力還擊,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也被人打倒在地。
回過神的張六斤將串臉胡壓在身下,照著對方的面門“噗噗”幾拳過去打的串臉胡也是滿臉出血。
鄰居們沒有想到平時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張六斤動起手來也是毫不含糊,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張六斤到底是在部隊受過訓練,基本的格鬥招式他還是懂得。
張六斤直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對方為何要打他,可既然對方已經打上門,他也不會落了下風,於是掄起拳頭繼續朝串臉胡的身上打著。
診所的另外一名夥計看到兩幫廝打在一起,對方仗著人多張六斤和小董已經落了下風,他趕忙跑出去尋找警察。
鄰居們說再這樣打下去非鬧出人命不可,於是眾人上前將兩幫人馬合力拉開,在廝打過程中張六斤的褲子被對方撕成了碎片。
正在給群眾蓋房的白二虎聽旁人說有一夥人在南街的西醫同仁診所門口鬧事,還打了診所裡的醫生,白二虎放下手中的鐵鍬,拿上瓦刀叫上自己幾個徒弟就奔同仁診所的方向趕來。
此時張六斤正坐在路邊的臺階上用手擦著臉上的血跡,他感覺自己後腦勺的地方有些吃痛。小董半邊臉腫起,他捂著被打傷的那側臉頰走到張六斤身邊一瞧才發現原來是這裡一撮頭髮被串臉胡給薅掉了。
領頭的串臉胡被群眾拉到另外一邊坐下,他在剛才的打鬥中也沒能佔到便宜,鼻孔中還在不斷冒著鮮血。
“讓開,讓開。福慶哪個狗日的敢打你,你看我把他的氣給放了。”
白二虎帶著幾個徒弟粗暴地將圍觀群眾推開,他擠到張六斤跟前問他受傷嚴不嚴重,張六斤淡淡說了句沒事。
剛才跑去外面報警的夥計終於帶著三位身穿制服的警察趕來,警察問張六斤和串臉胡男人為什麼打架。張六斤雙手一攤告訴警察他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主動防衛。
警察又問串臉胡男人,對方指著床板上的屍體說道:“我媽前幾天來他的診所看病,這驢日的給我媽不知道開了些啥藥,我媽回去吃了後第二天就把氣嚥了,不把他打死我就不是個男人。”
張六斤聽說是自己開的藥吃死了對方母親,他仔細端瞧才發現床板上放著的屍體原來是前幾日在診所來看病的老婦人。
“不對呀警官先生,這個老太太我記得。她是腦血管病,我給她開的是阿司匹林,這藥咋可能把人吃死。”
警察問串臉胡男人為何斷定是他的母親吃了張六斤開的藥後死亡,對方指著人群中一位婦女說道:“這是我媳婦兒,我在外面給人做活,回來後我媳婦兒跟我說的。”
那名婦女看到警察看向自己,她頓時癱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自己婆婆一直好好的,就是看完病後當天晚上去世的。
“媽耶,你咋就這麼走了呀……”
圍觀的群眾看到婦女哭的是如此傷心,有些心軟的群眾也跟著抹起了眼淚。
警察看到雙方各執一詞,一時難以決斷。領頭的警察說要把張六斤和串臉胡連同他母親的屍體一同帶回警察局處理。
“等下,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張六斤對警察說他觀察老人的屍身特徵不像是藥物致死,倒像是中毒而亡。
“警官,我是個醫生,以前在部隊也參加過屍體解剖,你能不能讓我當面檢查下老人的屍體,如果真的是我的藥把人吃死,你把我槍斃了都行。”
三名警察互相商量後同意讓張六斤先檢查一番,他們倒要看看張六斤如何為自己辯解。
張六斤蹲在老人的屍身前仔細檢視,他發現對方身體區域性已有明顯屍斑。張六斤捲起老太太的衣袖和褲腿看到各大關節處屍僵較強,明顯是已經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兩天。再看老人家身體部位,張六斤發現其表層肌膚已失水樣,面板皺縮,嘴唇呈紫紺色,雙手指甲處為青紫色。
“警官,你看這是服毒後的症狀,阿司匹林過敏導致人死亡的病例我也見過,但是不會嘴唇發紫。”
三位警官經常出現在各種兇案現場,服毒而亡的案件他們沒少參與,被張六斤這麼一說他們也覺得的確符合中毒跡象。
最後警官決定還是先將老人的屍首抬回警察局,等待仵作的進一步檢查。
剛才還坐地哭泣的婦女聽到警察要把婆婆的屍體抬到警察局做屍檢,她連忙止住哭聲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自己男人說千萬不能做屍檢,老人都已經走了為何還要被開膛破肚。
串臉胡自然不依,母親死的不明不白,他必須弄清原因,他說就按照警官說的將母親送去做屍檢。
“還檢查啥呢,媽就是吃錯藥了才走的,權當她她命不好自己服不住,咱把媽抬回去不查了。”
婦女一個勁兒的攔住警察和自家男人,不讓他們動老人的屍體,這引起了張六斤的懷疑。
“我是個醫生,我只相信科學的判斷。不管咋說姨是在我的診所看病後才沒的,要是不弄清楚,對我和診所的名聲也有損失。”
張六斤對串臉胡男人說自己很明確他的母親是中毒而亡,至於中的什麼毒,為何中的毒他就不知道了,他支援警察做屍檢。
串臉胡剛才還和張六斤打的死去活來,但是這一刻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張六斤並未說謊,當下串臉胡就讓同伴抬起床板,和自己去警察局。
“你耳朵叫驢毛給塞住了,我叫你往回走你聽到了沒有,人都已經死了為啥你非要折騰?”
婦女的聲音變得扭曲、刺耳,這使得離她最近的群眾紛紛捂住了耳朵。
幾位警官覺察到婦女的異常舉動,按照常理講一般遇到這種事情家屬都會尋求警察幫助查清真相,哪裡能像她這般推三阻四。
“你現在老實告訴我,你阿家到底是咋死的?我懷疑你阿家的死跟你脫不了關係,你要是知道真相就老實告訴我們,要是有隱瞞小心挨槍子兒。”
警察故意嚇唬婦女,他已從對方怪異的行為中斷定此事必定與她有關。婦女再次癱坐在地,不同於之前的裝模作樣,她這下是真的怕了。
“我該死,我對不起媽咧。嗚嗚嗚……”
張六斤拍拍身上的土,因為褲腿被撕爛不方便在人前走動,他向鄰居大哥借了條褲子穿上,在診所把手和臉擦洗乾淨後也一同前往警察局做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