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蕭易乃是王侯之後,生來便貴不可言,但事實並非如此。
太安城乃是大周都城,貴人遍佈,說不得在城中拉住一人就是勳貴。
況且這些年自蕭易的祖父蕭破軍逝世以後,蕭家也沒落不少,在這太安城已算不上頂尖一流,威勢大不如前。
當然,縱使如此,蕭易生來也已經站在無數人一輩子都觸控不到的地方,只要不捲入紛爭,基本一生無憂…
此次蕭易回京,有兩件事首當其衝。
其一祖母蕭老太君九十大壽,其二商議婚約。
蕭老太君的名頭,整個太安城都是有所耳聞,當年也曾隨著丈夫鎮遠候蕭破軍戰場衝殺,不輸男兒。
自蕭破軍逝世後,若非有她坐鎮,蕭家地位早就一落千丈。
蕭易對老太君也是多有敬重,這是一個奇女子。
這些年蕭易雖因為修行原因,自七八歲起就居於祖宅,不在太安城,但老太君對他這個親孫卻關愛有加,時有書信往來,噓寒問暖。
甚至偷偷抹了不少眼淚,生怕他出了岔子。
如今蕭易修煉有成,於情於理,自然都是要回京的。
至於婚約,昔年姜國公姜神通與蕭易的祖父鎮遠侯蕭破軍私交甚好,約下婚姻,可惜後來二人都是生有二子,只好作罷。
禎觀十年,蕭破軍病重,姜國公念著舊情,便再次與蕭破軍約定婚約,雙方長子所出結為婚姻,蕭破軍欣然同意。
彼時姜國公長子姜安城已有三子,姜安城之妻姜氏又已懷胎數月,而蕭雲天聲名在外,尚未娶親。
後來姜氏生下一女,名姜瓊瑤,比之蕭易大了近三歲。
姜瓊瑤之名,蕭易這些年哪怕遠在祖地青萍縣老宅也如雷貫耳。
年少時就展露天姿,令太陰宮宮主澹臺月親自上門收徒。
自此一飛沖天,十歲踏入山海境,十九歲成就扶搖境,手持一柄冰魄神劍,被尊為冰魄劍仙,已是天下聞名的天驕人物。
但這些年姜家依舊與蕭家時有聯絡,並未因此而折辱小覷,作出悔婚的姿態。
蕭易揉了揉眉心,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談婚論嫁,心中感覺,有些複雜難明。
見蕭易似乎有些煩心,碧鳶素手提起茶壺,為蕭易倒上一杯清茶,邊遞邊道:“公子,可是在為姜家小娘子而苦惱?”
蕭易接過茶杯,抿了一口,也不意外,畢竟碧鳶跟了蕭易五六年了,對於蕭易的大多數情況都知之甚詳。
見蕭易默然不語,碧鳶大眼睛眨了眨,抿了抿紅唇,眼底一絲失落一閃而過,接著展顏清聲道:“在鳶兒眼中,公子乃是天上的謫仙人,與姜小娘子正好天生一對。”
蕭易聞言,眼神轉了轉,似笑非笑的看著碧鳶,直將碧鳶盯的俏臉微紅,眼神閃躲。
“公子!”
碧鳶被盯的面紅耳赤,忍不住嬌嗔一聲。
蕭易也是收回打趣的目光。
一晃五六年,小侍女也長大了,有自己的女兒家小心思。
“公子回京就要和姜小娘子成婚嗎?”
碧鳶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蕭易,話語中帶著好奇。
蕭易搖頭失笑,放下茶杯,揉了揉碧鳶的小腦袋。
“公子我才十七歲,過幾年再說吧。”
“真的嗎?公子。”
“假的。”
碧鳶聞言氣惱,嘴唇嘟起,不想再理蕭易。
蕭易倒也不全是打趣碧鳶的,雖然在大周十七歲娶妻的數不勝數,但蕭易卻不打算這麼早成婚。
此次回京,上門要求延遲婚期,也不知會不會被來個三年之約,莫惹少女強?
念此,蕭易不禁心頭一樂。
蕭易從未暴露過神魂修為,所以在他人眼中,蕭易就是一介凡人,除了長相,似乎再無特殊之處。
而姜瓊瑤乃是扶搖境,明面上看,也算是成功吃上軟飯了。
當然,這要姜家不悔婚。
姜瓊瑤天賦妖孽,背景不凡,本身又是天姿國色,也不知有多少人惦記。
在世人看來,蕭易與之相比,難免黯然失色。
所以不管此次回京去國公府結果如何,蕭易都心有預料。
見蕭易久不說話,碧鳶回過身子,美眸眨了眨,聲音糯糯的道:“公子,你與姜小娘子成親後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蕭易笑了笑,道:“鳶兒這麼漂亮,我怎麼可能不要。再說了,我與她八字只成一撇,能不能成還要兩說,或許人家也看不上我。”
聞言,碧鳶瓊鼻皺了皺,有些不開心:“公子看上姜小娘子是她的福分,哪有人會看不上公子呢。”
“哈哈,鳶兒這話可不敢往外說,要是被人聽去,那公子我可就有麻煩了。”
碧鳶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嘛。”
蕭易搖頭失笑。
先前久坐困乏,此時蕭易卻是來了幾分精神。
伸手掀開簾子,任憑清風吹進。
二月時分,寒意尚未褪盡,不似寒風刺骨,不如暖風燻人,卻讓人神清氣爽,別生感觸。
駕車的青年男子聽到動靜,扭頭一看,恭敬的道了聲:“公子。”
蕭易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不必這般嚴肅,鐵峰。”
接著又道:“車上坐的久了,吹吹風。”
鐵峰知道蕭易的性子,聞言也不再繃著嚴肅,方正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蕭易吹著冷風,感慨道:“當年你我一起出太安城的時候我才七八歲,一晃近十年過去,也不知這諾大的太安城還是不是當初的模樣。”
鐵峰小心駕著車馬,回道:“當初公子為了出京可是找了不少由頭,最後還是老爺拍板才得以離家。”
鐵峰也不知蕭易為何要去青萍縣老宅,而且一呆就是十年。
不過鐵峰作為家生子,心中只忠於蕭易,自然是蕭易說什麼他做什麼。
當時蕭易才七八歲,自然不可能輕易就能離家。
蕭雲天彼時難得莊重一回,不顧老太君的阻攔拍板同意,事後為此一個月沒敢回家,這些年也一直被數落。
碧鳶白了蕭易一眼,伸手撫平蕭易的眉頭,吐了吐香舌,調皮的道:“公子年紀輕輕,怎麼跟七老八十一樣,整天老氣橫秋的。”
蕭易抓下碧鳶的小手,好笑道:“好,那便不聊這些。”
碧鳶耳尖一紅,抽回手,心頭又羞又喜。
隨著車輪滾動,太安城漸漸拉近,蕭易心中滋味難言,一時沒了說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