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霜眉頭緊鎖,看著又跟上來的江北。
這人……
半晌,她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管如何,自己確實虧欠他了,她也沒想過葉紅雨能這麼狠,會利用俸銀失竊做文章。
只希望他在朝會上別說出太逆天的言論,否則神仙來了也保不住他。
“我希望你今天能老實一些,你來參加朝會我已經給你找好了理由。”葉凝霜壓低了聲音道。
“郡主竟如此待我?”江北目光不由得一變。
來的時候還很不情願,這會兒就給找好藉口了?
到底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啊。
“你……你別多想,我只是不想被你牽連。”葉凝霜漲紅著臉,顯然是又被江北給氣到了。
“放心放心,我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江北笑道。
“你……口花花的登徒子!”葉凝霜氣的胸口直起伏,丟下江北快步而上。
不過……好一句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你真要是有才能之人,哪怕只是找準機會擺脫自身困境,都能不連累於我……可眼下呢?
她見不到絲毫光亮。
更別說其他的了,他可能都不知道這一個“斷金”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
葉凝霜暗暗搖了搖頭,走進大殿。
殿內。
三品官的王大儒卻直接站在了首位,而他的另一側,更是直接沒有人敢站。
首輔張印清都得退居在他身後。
就算是放在以往,這也不是王大儒該有的舉動。
張印清記得很清楚,女帝登基大典上,王恩傑只是以一個三品官的身份,站在了百官中間。
而幾十年前,王大儒偶爾來上朝時,也是一樣的,從沒有如此過。
面色如此嚴厲是何原因?
念及此,張印清心裡頓時一咯噔……莫非是,王大儒不滿女帝的做派,今日他是來教訓女帝的?
但以往的王大儒根本就不管朝中之事,也從不理會什麼氣運動盪。
就連宗室動盪的開始——福王慘死宗人府,王大儒也什麼都沒說過,還樂樂呵呵的參加了登基大典。
如果他真的對女帝上位的方式有意見,他就不會出現在登基大典上!
而且今日還是太學院的大日子,王大儒還得為這一屆的新學生講學。
張印清左思右想,卻怎麼也猜不到今天王大儒為何而來,非要說最近的大事,恐怕也就只有宗室俸銀失竊的案子了時辰到了,百官早已站好,準備就緒。
而葉凝霜擔心江北亂來,便只能給他帶在身邊……導致江北很是詫異。
即將再見到那個女人,江北的內心多少有些壓抑……好在身邊還有個名義上的老婆陪著自己。
他便時不時地看向身邊的葉凝霜。
不得不說,葉凝霜的五官精緻到完美,那一張鵝蛋臉恬靜優雅,卻又柔美可愛,一雙杏仁眼充滿了靈動神采,恍若明鏡。
她的年紀並不大,可那雙明亮的杏仁眼中卻總是楚楚可憐,柔弱惹人憐愛。
江北敢發誓,他是單純地以欣賞美的眼光在看葉凝霜……
但葉凝霜卻先忍不住了,壓低了聲音道:“朝會要開始了,你莫要看我。”
江北樂了:“郡主,這早朝是怎麼個流程?你先給我說說,會不會提起俸銀的案子?”
他得找準機會!
葉凝霜:“……”
江北又換了個稱呼,問道:“宗令大人?關於宗室俸銀失竊一事,宗室那邊現在是怎麼個態度?一會兒宗室的人要是看到我也來了,會不會針對我?”
葉凝霜:“……”
她也不喜歡這個稱呼?
江北思索了片刻:“娘子,你一會兒到底保不保得住我?”
葉凝霜怒道:“你!閉!嘴!”
她激動的喊了出來!
百官紛紛側目……
葉凝霜猛地低下頭,狠狠地踩了江北一腳。
都是這個登徒子,讓她當眾丟臉。
如果不是深陷囫圇,揹負著深仇大恨,可能有一天,她也願意和江北這樣一個有才學的男子多瞭解一些。
但他給教坊司花魁寫情文了!!
不多時。
大殿後方,一個穿著明紅色長袍的女子走出,坐在了最前方的龍椅上。
一頭白髮披肩而下,雙眼沒有一絲情愫,看向下方文武百官的表情更是淡漠無比,彷彿是一個機器人一般。
還沒有開始常規的禮節,葉紅雨便看到了站在百官首位的老者。
葉紅雨的目光終於有了些許變化,她主動起身:“先生來了。”
“帝君還請坐,老朽今日只是來聽聽最近朝堂發生了什麼大事。”王恩傑淡淡地道。
“難得先生有此閒心。”葉紅雨微微一笑。
就如大家對他的瞭解,他並不在乎朝堂的爭鬥,也不在乎什麼氣運變化,這些和他關係不大。
他入品已經兩百年,若真有能成就文聖的天賦,他早就成了,何至於等到今天?
蘊出聖人正氣,和成就文聖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但他已經走到了“品”的盡頭,已不不再需要王朝氣運的加持,在太學院中講講學,培養培養新人,也是樂得其所。
其實,昨晚他剛從唐今朝口中知道江北身陷俸銀案時,他並沒有那麼憤怒。
料想只是江北深陷囫圇,所以那兩篇佳作才會出世,很多大作都是這麼出現的,時也命也。
只以為江北的運氣不太好,成了權謀中的犧牲品,那他就給撈出來就是了?
但是,當聽完了唐今朝的講述後……王大儒憤怒了!
對福王之女葉凝霜趕盡殺絕,如此大案竟然莫名交給了監城司這樣一個小衙門!權謀權到了這樣一個才子身上!
難道就未曾考慮過,如今的宗室、王朝已經經受不起衝擊了嗎?!
如此才子,竟然要死於權謀之中!
不再超然於世外,站在江北的角度去考慮這一切,王大儒自然接受不了。
朝會開始。
大家該上奏的上奏,無外乎都是各地天災不斷,妖魔作祟……
接連幾個大臣都在說這些,葉紅雨分明有些煩躁了,但許是今日王大儒前來……大家都敢說了不少,導致今日啟奏的亂事頗多。
但王大儒並沒有急,他在等有人牽頭說起俸銀案。
江北也在等……前方的白髮女帝,讓他內心中的壓抑在加劇。
葉凝霜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了,她面色驟變,但想起剛剛朝會前自己已經失態過一次,她忍!
眉頭微皺,側目看向江北,這個登徒子……
但卻看到江北面色慘白,額頭上滿是冷汗,在順著臉頰滑落。
他攥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在抖。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葉凝霜輕聲開口。
好在她只是三品官員,站在百官偏後方並不突出,這一幕倒也沒有引起前方葉紅雨的注意。
“沒事,沒事……”江北的聲音也在顫著。
他緩緩抬起頭,對葉凝霜笑了笑,本想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可葉凝霜卻愣住了。
他的臉色慘白無比,那雙眼睛更是佈滿了血絲。
而且從這雙眼睛中,葉凝霜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一種情緒……
仇恨!
她抿著嘴,不再言語,只輕輕點了點頭。
“帝君!臣有事啟奏!”
前方有一個老者突然站到中間,躬身道。
“宗室俸銀失竊案,已兩日有餘,距帝君下旨監城司已近兩日,但如今案件毫無進展,如此動盪之際,監城司司主江北卻連續兩晚遊離於教坊司,臣奏請帝君下令,捉拿此人治以重罪!”
前方的王大儒終於等到了好的時機!一步邁出!
後方的江北突然鬆開了葉凝霜的手腕,同樣邁出。
“微臣江北,有事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