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憂要被這個臭弟弟笑死了。
這個嘴硬心軟的小傢伙啊，面上看起來嫌棄姐姐嫌棄得要命，可是，心裡其實非常害怕姐姐被姐夫打死呢！
沈忘憂摟著愛擔心的臭弟弟走出廚房，“不怕，姐姐和姐夫不會打架的，你的醜姐夫娶個媳婦不容易，他會比尋常男子多三分耐心和容忍的……”
沈白果摸著自己的臉，心有餘悸。
長得醜真是悲哀啊，娶了這麼敗家這麼欠揍的媳婦也只能忍，幸好他沒姐夫那般長得醜，不然他也得娶個壞媳婦被欺負一輩子，唉！
院子裡，大家在沈忘憂的安排下分工合作。
沈白果拿著帕子擦拭竹節外面的塵垢，擦乾淨了就遞給沈忘憂。
沈忘憂用小勺子舀起綠色的藥糊糊裝進竹節裡，每一個竹節裡裝兩勺，一點多的都不肯給。
她裝好了，就將竹節遞給獨臂俠趙靖淵，趙靖淵將竹節放進背篼裡擺放整齊。
沈忘憂提前在揹簍裡鋪放了手掌厚一層米糠殼子，竹節深深插進米糠殼子裡就能起到固定的作用，這樣即便揹著揹簍行走在山路上，竹節也不會搖晃不會傾倒，裡面的藥糊糊不會倒出來。
這是沈忘憂以前刷影片時看到的，據說七八十年代一些爺爺奶奶背雞蛋進城就是這樣放的，不會磕到碰到。
三人配合得不錯，很快就將藥糊糊全部分裝好。
沈忘憂問趙靖淵，“一共多少份？”
趙靖淵回答，“一共九十六個竹筒，你的揹簍大一點，我挨著密密麻麻疊放了三層，六十個，小白果的揹簍小一點，疊放了兩層，三十六個。”
沈忘憂極滿意，不吝誇讚，“淵哥疊放的技術很高明啊，一個個挨擠得緊緊的，怎麼搖晃都不會傾斜。”
趙靖淵有些好笑。
瞧瞧，他妻子這是把他當孩子誇了，這麼簡單的事四歲的小芙蓉都能做好，他要是還做不好，那就是白長二十一年了。
沈忘憂看了看石臼裡面，對趙靖淵說，“這裡面還有一些黏在邊緣沒刮乾淨的，你用手指刮下來擦你腳上試試？”
趙靖淵默默望著她。
這是真嫌棄他的大臭腳啊……
趙靖淵無奈一瞬，然後聽話點頭，“好，我試試。”
一旁小白果默默看了眼沈忘憂，“姐姐你別光喊別人，你也擦點試試，昨晚給你洗襪子，我也快臭暈啦！”
沈忘憂聽得這話，不禁又噗嗤笑了出來。
她都忘了，自己如今這具身體也是一雙大臭腳了！
她讓趙靖淵退開，她用乾淨的手指在石臼裡一點一點摳，摳來的藥糊糊全放小白果的手掌裡。
等她將石臼摳乾淨了，這才跟趙靖淵一起坐在堂屋裡，脫了鞋，各自從小白果手掌里弄藥糊糊擦拭在腳丫子上。
沈忘憂一邊自己擦，一邊跟趙靖淵說，“每一根腳趾頭都要擦到，縫隙裡也要擦，前面的腳掌也擦點，哪裡都不能漏掉，這樣才能有效防止腳臭。”
趙靖淵點頭。
兩人擦好了，紛紛翹著綠油油的腳等著晾乾。
沈忘憂側眸得意的跟趙靖淵說，“你今晚等著看，保準沒那麼臭了。咱們若是有條件啊，能換一雙嶄新的新鞋，那效果還能更明顯一些呢。”
趙靖淵將沈忘憂得意的模樣盡收眼底，溫柔含笑，“等會兒去了鎮上，你去買雙新鞋，你懷裡不是揣著銀子麼？”
沈忘憂點點頭，看了眼趙靖淵那已經有了破洞的爛鞋子，問趙靖淵，“腳多大？給你也買一雙。”
趙靖淵受寵若驚地看向沈忘憂。
他心底一片熨帖，輕聲說，“若你的腳臭藥全部賣出去了，那，給我買一雙吧。若是腳臭藥沒賣完，我就不要了，我的鞋子還能再穿倆月，入冬了再換新的。”
沈忘憂一臉無奈。
這男人真是節儉到極致了。
算了，不管他怎麼說，等會兒買一雙回來給他就是。
腳上的藥糊糊晾乾了，沈忘憂穿上鞋準備走，趙靖淵見狀，也彎腰趕緊穿鞋，“等等，我與你們一同去——”
沈忘憂擺手說，“不用了，你身子虛弱走得慢，跟著我們反而影響我們的速度，你就留下來看家吧。晌午爹孃回來了肯定會罵我們胡鬧，你這個新女婿替我們美言幾句，他們二老多半能看在你的面子上不那麼生氣——”
沈忘憂站起身拍著他肩望著他笑，“所以，淵哥你的任務也很艱鉅的！安撫爹孃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和白果揹著米麵和銀子回來吧，咱們今晚繼續吃好的！”
沈白果也特別開心，“姐夫你就在家等著，我跟姐姐會很努力賣腳臭藥的，哪怕只能掙一百個銅錢，我們就能買好多東西啦！”
姐弟倆同時衝趙靖淵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趙靖淵見姐弟倆這樣說，只好留下來看家。
……
沈忘憂跟沈白果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離開村子。
村子人多口雜的，遇上了人大家一定會打聽他們去幹啥，他們懶得應付。
走小路，一個人也遇不上，清淨。
離開村子後，沈忘憂和沈白果就踏上了通往鎮上的路。
“你有沒有去過鎮上？”
沈忘憂問沈白果。
沈白果搖頭說，“沒去過，我要在家裡幹活，去鎮上一來一回得走一個多時辰，若是在集鎮上再逛一會兒，又得倆時辰，太耽誤事了，會讓我少幹很多活的。”
沈忘憂憐愛地看著這個過分懂事的小子。
她說，“你揹簍重不重？若是重，就把你的小揹簍放我揹簍裡，我重疊著一起背——”
沈白果又搖頭，走得虎虎生風，“不重啊！就幾十個竹筒重什麼，還不如去後山背一揹簍壓實了的豬草重呢！”
沈忘憂莞爾，“好，若是等會兒走不動了，隨時跟我說，我們坐下來歇歇，千萬不要咬牙硬扛著，你還小呢。”
沈白果腳步一頓。
他驀地仰頭看著沈忘憂。
他以前從未在壞姐姐這裡感受過關心，壞姐姐對外人，對村口那髒兮兮的狗娃都比對他和妹妹好。
可現在，姐姐關心他了。
姐姐捨不得他背太重的東西，姐姐捨不得他累……
沈白果鼻頭一酸。
他的姐姐，心裡終於有他這個弟弟了。
沈白果悶悶地“嗯”了一聲，揣著隱秘的小歡喜，低著頭乖乖跟著姐姐一起往鎮上走。
姐弟倆走路都不快，別人走四十分鐘能走到鎮上，他們倆愣是走了一個多小時。
趕到鎮上，都已經快到晌午了。
沈忘憂捶著痠軟的腳，望著不遠處的餛飩攤，低頭問同樣大汗淋漓的沈白果，“餓不餓？我們去吃一碗餛飩。”
沈白果定定地望著餛飩攤。
好香啊……
他站在這裡都聞到餛飩鍋裡飄過來的香味了。
他好餓……
可是，他們的腳臭藥還沒賣呢，哪兒能先吃東西，今天浪費了孃親僅剩的那點麵粉，要是一份腳臭藥也賣不出去，就虧大了！
因此，沈白果抬頭對沈忘憂說，“我不餓，姐姐我們先去賣腳臭藥吧，我想看到姐姐賺錢！賺好多錢！”
沈忘憂這會兒也充滿了幹勁兒，她也迫不及待想去賣腳臭藥。
沈白果一說，她立刻放棄了吃餛飩，興沖沖拉著沈白果往另一條街道走去。
沈白果一邊睜著大眼睛四下看這個對他來說十分熱鬧的小鎮子，一邊問沈忘憂，“姐姐，這個腳臭藥我們怎麼賣啊？我還從來沒有賣過東西呢，能賣出去嗎？”
沈忘憂說，“我們先走走看看，看一圈了心裡就有數了。”
看向前面越來越多的行人，沈忘憂伸出手，“來，拉著姐姐，人多了當心把你擠散了，你可就回不了家了。”
沈白果一聽，趕緊將小手放進姐姐掌心裡，生怕自己走丟了。
沈忘憂牽著他汗涔涔的小手，四下張望著往前走。
姐弟倆在街道上走了一會兒，沈忘憂忽然看向路邊那個售賣香粉的小鋪子。
沈忘憂眯著眼看著那些往鋪子裡出入的嬌俏姑娘們。
姑娘們愛美，也愛打扮得香噴噴，自己愛美的同時，自然也會希望自己的親人能美美的，香香的……
她或許能向這些姑娘們兜售腳臭藥？
有夫君的姑娘，可以給夫君買，沒有嫁人的姑娘可以給爹爹和兄弟買。
甚至有些姑娘還能為自己買，畢竟連她這具身體都有一雙大臭腳，那些姑娘們也未必個個都是香噴噴的呢……
沈忘憂微微眯眼，嘴角一點點往上翹。
她低頭故意打趣沈白果，“等會兒我跟人賣腳臭藥，若是拿你來舉例說你腳臭，你會不會生氣？”
沈白果眨了眨眼，然後慢吞吞地說，“你要是能賣出去，能賺到銀子，我無所謂的啦，可是你要是當眾說我腳臭又還賣不出去一文錢，那我肯定會生氣的！”
沈忘憂噗嗤一笑。
她這個弟弟，是真的可愛極了！
她摸了摸弟弟的小腦袋，“放心好了，一定能賣出去，咱們這麼辛苦走到這兒，一定能賺到錢，姐姐跟你保證！”
沈白果點頭，無所謂地說，“行吧，只要你能賺錢，那你隨便汙衊我吧，說我腳臭狐臭嘴巴臭都行的啦！反正也是一群不認識我的人，無所謂！”
剛說完，他又問沈忘憂，“對了，我們一罐藥，賣幾個銅板？”
沈忘憂比劃四根手指頭。
沈白果眨了眨眼，小聲說，“四個銅板有點貴哦，都能買五六個雞蛋啦！”
沈忘憂勾唇，“不是四個，是四十個銅板。”
沈白果一聽，驚得差點跳起來了！
他仰頭不敢置信地望著沈忘憂，“你，你唬我呢吧？四十個銅板，你搶錢哪？誰會花四十個銅板買腳臭藥啊，他們瘋了嗎？腳臭又不會死人，臭就臭點嘛，拿這些錢去買大米買肉吃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