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純兮臉上勾起一絲意料之中的笑意,她輕輕撫了撫隆起的肚子,只期盼著計劃順利。
不料,堪堪過了半晌,金純兮猛地疼痛起來,整張臉擰巴成一團,她皺著眉頭掐著手道:“蟬衣,蟬衣!”
蟬衣正在將點心擺放在小几上,忽見金純兮有些不對恐怕是要發動了。
她愣了愣,有些慌亂,卻仍平復心情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外頭人進來,“格格怕是要生了,幸而穩婆等人都安排好了,格格您放心吧。”
金純兮勉強點點頭,便有人上來扶起她時,她瞧了眼蟬衣俯在她耳邊輕聲道:“一切,記得要按計劃行事。還有,記得請高格格過來。”
蟬衣猶自不忍,她張了張嘴,卻見金純兮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蟬衣只得定下心來,恢復冷然的表情。
穩婆是早就準備好的,有三人。林氏,章氏和莫氏,都是宮裡頭請來的好手。
她跟在穩婆後面,瞧著莫氏雖面上瞧著如常,但低著頭時略顯慌亂,手裡頭抱著個褥子也抖得不行。
她輕輕蹙眉,連翹與她對視一眼,一切盡在把握之中。
今兒弘曆和富察氏都入宮拜見皇上和熹妃了,主事之人不在府裡。
金純兮發作的事情登時便傳遍了整個後院。
粹純院裡頭,那拉氏聞得訊息便將書合上,緩緩起身恬淡道:“既然爺和福晉不在府裡,這個時候若無人守在明瑟院,只怕到時候會有什麼事端,咱們過去吧。”
照螢面上露出幾分狐疑,不解道:“側福晉何出此言?難不成還會有人趁這機會,行不軌之事?”
那拉氏未置可否,只是神情中多了幾分謹慎,她笑了笑道:“不要多問了,咱們先過去守著吧。”
產房裡頭頗為血腥,蟬衣和連翹都在裡頭守著在,忽外頭傳側福晉,高格格等人到了,連翹忙掀開簾子進去見著二人便行了禮。
“奴婢給側福晉,高格格請安。”連翹面上帶著焦急的神情,“原是說再過幾日方才到臨盆的時候,不想格格方才便不舒坦,這一瞧便是要生了的這跡象,好歹穩婆們都是早早備著的,方才太醫也來了,隔著一層簾子好歹等著裡頭的情況。”
生產的事情高棠音也經歷了好幾回,不知道為何這回眼珠子跳個不停,總是心神不寧的。
那拉氏瞧出她的擔憂,笑了笑和聲道:“瞧著你倒是比金妹妹還要緊張些。都說婦人生子如同鬼門關走一圈。不過金妹妹是有福之人,只盼著能萬事順遂。”
高棠音嘴角這才露出些笑意來,瞧著裡頭來來去去的人,不多時便有一盆血水端出來,觸目驚心。
連翹吩咐人給二位斟茶,那拉氏身邊的照螢瞧著院裡人這般大,便想起將來若自家側福晉產子時候該是個什麼模樣。
她自幼陪伴在側福晉身邊,冷眼瞧著爺雖說不上很寵愛側福晉,卻也是有幾分尊重的,喜歡與她談論詩書品畫,頗有幾分知己的意思。
照螢有些失神,忽一撇眼瞧見院外似乎有個影子徘徊著,她瞬間回過神再瞧去似乎又沒人,難不成是瞧錯了?
金純兮是頭回生孩子,她只覺得疼得不住地吸氣,林氏和章氏額頭上都是汗,只大聲喊著道:“格格,您用勁兒,能瞧著孩子的頭髮了,您用些勁兒啊!”
金純兮搖著頭只覺得疼痛難耐,迷迷糊糊間不住地搖頭,只聽著身邊人說著“用勁兒”“用勁兒”。
過了半個多時辰,金純兮忽然覺著有一股暖流從身下流出來,嬰兒響亮的哭聲響起。
金純兮已覺著累極,她迷迷糊糊將要閉上眼睛,忽瞧著那莫氏湊到襁褓身邊,就要伸出手準備捂著孩子的口鼻。
連翹立時便抓著她的手,奮力地喊叫道:“快來人吶,有人要害格格和小阿哥,快來人!”
蟬衣也立刻過去死死地拽住莫氏,莫氏心裡頭慌亂的不得了,電閃雷鳴間她將左手握著的小小珠釵狠狠地朝蟬衣刺過去,蟬衣躲避不及下頜被劃了一道血口子。
溫熱的鮮血不停地流下來,林氏慌亂地抱著小阿哥出去。
那拉氏和高棠音聽見動靜,俱是臉色一變,忙進來幫忙,幾個人一同掣制住了她。
高棠音一時勃然大怒,令身邊奴才將那莫氏捆綁起來,厲聲道:“真是好大的膽子敢謀害格格和小阿哥,今日若非是那拉姐姐與我在這裡,豈不是要讓她得逞了?”
“若是這般,那後果不堪設想。”便是鎮定如那拉氏,一時也覺著倒吸一口涼氣。
奴才們控制住了莫氏,那拉氏忽想起什麼,不忘回身囑咐道:“塞一團布到她嘴巴里,別讓她咬舌自盡。”
高棠音愣了愣,臉上流露出幾分佩服,“那拉姐姐想的周到。這歹毒的奴才,若是不將她活剮了去真是難平怒氣。”
忽照螢又瞧見那門口人影閃動,忙對那拉氏耳語幾句,那拉氏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光,揮了揮手。
幾個奴才立刻會意悄聲便溜了過去,不過片刻便將那人扯住了。
一瞧竟然是個眼生的小奴才,連翹剛剛送走蟬衣去包紮傷口,忽見著這人有些面熟,她猛然大悟道:“這人,這人是黃格格院裡頭伺候的三順,奴婢認得他。”
那拉氏和高棠音略一沉思,高棠音心裡頭隱隱有了些猜測,恨聲道:“她真是膽大包天,敢這樣不要命!自己死不足惜,若是連累了自己家人跟著一塊兒死,誰有她這樣的女兒這樣的姊妹真是倒黴!”
她一時又不由得佩服金純兮當真是心思聰慧,她望向那拉氏,欠了欠身鄭重道:“這裡便先交給那拉姐姐了,妾身進去瞧瞧金妹妹。”
“好。”那拉氏微微一笑,又對身邊的安渝囑咐道,“盯著頤安院,院裡的丫鬟奴才一個不許放出去,主子那邊不論是用膳或是什麼都不許。”
安渝欠了欠身,“是,奴婢知道了。”
那拉氏望著外頭的天,忽然有些萌生感慨,已近午時了,一切要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