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這裡有人有問題。”
高成將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很仔細的將螺帽擰下來,將已經鏽成根的螺絲從卡槽裡抽出來。
“這根螺絲應該被替換過了。”
從窗臺上脫落的鐵鏽狀況來看,螺絲應該沒有生鏽到這種程度,那就意味著這個明顯有些鬆動的螺絲可能是後面被人替換過來的,這樣的話他們就擁有了強勁的反證據。
將螺絲抽出來之後,便迅速的將剩餘的地方進行拍照留存,同時給螺絲來了幾個特寫。
“接下來就是要找找是誰換了這個螺絲。”
高成小心翼翼的將這玩意兒放進自己帶來的物證袋裡。
“香奈小姐,我們已經找到了你被陷害的相當重要的證據,目前我至少可以保證你不會被以故意殺人罪入刑,但是如果您想要偵破這個案件的話,那麼可能需要付進一步的費用。如果是需要還您清白的話,那麼這些條件已經足夠了。”
委託人想了一下之後,決定還是偵破真相,不僅要還自己一個清白,也要讓九泉之下的小姐死而瞑目。
“謀殺案委託價格可能上升到九萬,這可比您預先支付的委託款要高了足足三萬。”
高成的眼睛迅速的眯了起來,畢竟謀殺案翻案很容易,但是如果真的現在要偵破這樣一個案件的話,也是未必能夠很輕鬆的成功的。鑑於警方對於現場的保護堪稱災難性,高成也不認為能收集到多少可靠的證據。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要給謀殺案翻案的話,其實很簡單,只要找到一個決定性的證據就可以了。
但如果要偵破這件謀殺案,那麼就相對而言比較難了,尤其是這種已經發生接近半個月,現場已經反覆被破壞過的謀殺案破解難度,那可不是高了一星半點。
最重要的是,這種情況下可能來不及回去上課。畢竟嫁了肯定是沒請的,反正是放假的時候叫我們來的。你總不能真讓我們在這兒蹉跎一個星期吧。
“我會想辦法湊到錢的,在此之前,請高成偵探還務必幫忙。”
既然委託方已經這樣說了,那橫豎是要把這次案件進行下去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請您一定要支付足夠多的款項。”
說罷,便開始再一次仔細的檢查整個房間,畢竟之前那是為了尋找脫罪的證據,自然而然有針對性,而現在則是要將所有可視的證據全部都搞到。
窗臺上,有明顯的摩擦痕跡,並且有一部分漆皮被刮,證明對方穿的褲子比較硬質,對方應該不是多富裕的階層。
基本上想要進入這個房間,也只有走窗臺或者是直接走大門。
擁有鑰匙的大多數人並沒有犯罪的基本慾望,所以說大機率是走窗臺。
窮苦人家一般情況下跟大冢這種家族扯不上關係。
案件似乎陷入了死衚衕。
而且似乎在向著最不可能的那個方向前進著。
從視窗翻過的傢伙應該是個成年男子,經濟狀況拮据,同時還穿著皮鞋以及牛仔褲,牛仔褲上面很髒,應該是長時間在外面遊蕩導致的。
符合這以上所有判斷,並且經常習慣性的翻別人家窗臺的只有一個東西。
那就是小偷。
“請問這附近最近在流竄的小偷有哪些人?”
“小偷的話,有一個叫梶尾的,是這邊最近流竄著的一個小偷。”
“人現在被抓住了嗎?”
“應該是昨天在闖一家民宿的時候,被當場抓住。”
清井澤的海邊旅店,不會是那家吧?
高成在心裡為這位可憐的男人默哀一秒鐘。
“我們得迅速去看守所,先把這個人提出來問問。他應該知道這窗臺是誰爬過去的。”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手持鑰匙的人,其中一個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全貌。”
“為什麼這麼說呢?”
人在上吊死之後大概30分鐘,他的身體會經歷此生最後一次排洩,但是它掉在臺燈的正上方,垂落下來的時候應該會將排洩物垂落在自己的床上,但是很顯然,這個排洩物並沒有滴落在床上,這證明有人幫她處理掉了排洩物。”
“而床單上只有擺放了椅子之後出現的黑色印記,這證明兇手肯定是跟死者關係非常親密的人,不然的話不可能會做到這種地步。”
“他還幫死者儘可能的恢復了整個房間的擺佈,這證明他不想打擾死者的安眠。”
“綜上所述,兇手或者說為了掩蓋這件事情的人,應該跟死者之間的關係非常好。極為有可能是你們的老爺或者管家。”
“這不會的,老爺當天晚上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回來。”
“那麼管家就應該是最後的嫌疑人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管家跟小姐的關係應該並不是你所想象的,僅僅只是僕人跟主家的關係吧。”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要到後續的審問中,您才有可能知道答案。”
確認了情況之後,他們立刻坐車去離這裡最近的看守所尋找關押的梶尾。
現在這個賊就應該是破局的關鍵之所在了。
要求審問一名已經被拘捕者在日本其實是屬於允許的行為,只要你有足夠多的證據來證明他參與了另外一起案就可以了。
很明顯,這個證明不僅強力,而且有直接的決定性意義。
所以說他們成功的從這位已經被抓住的賊嘴裡套出了這些可用的資訊。
那麼下一步就是去找主管這件案件的警官以及案件當事人了。
這邊有當事人做主,很快的就把所有的警察以及當事人全部叫了過來。
“這件案件並不是兇殺案,而是一起自殺案。”
此言一出,原本被叫過來的那群警察和其他的人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年輕人,你也是個偵探吧,你現在破獲了多少起案件,能跟人家時津偵探相比嗎?”
“那麼你又怎麼解釋窗臺上的痕跡呢?”
“窗臺上的痕跡是小偷闖空門所導致的,因為窗臺上呢,油漆有被刮掉的痕跡,面對大冢家的眾人基本都不太可能會犯這種錯誤,只有穿著極為劣質的牛仔褲,並且在最近從事過在土地裡狂奔之類的活動,才有可能會造成這樣的痕跡。我們已經在附近的近距離找到了被抓住的梶尾,那個傢伙已經全部招供了。”
“既然這樣,你們又如何保證是自殺的呢?他也可以從大門進入啊。”
“持有大門鑰匙的,只有老爺,過世的夫人以及甲谷管家。”
高成轉過去,看著那一位中年管家說道。
“我說的沒錯吧?管家先生,而且你應該跟這件案件,擁有著超乎尋常的聯絡。”
“又或者你應該知道大小姐是自殺的,對吧?”
“你!”甲谷廉三管家大驚失色“你在胡說些什麼?”
“在這裡跟大家—當然除了管家先生以外所有的人解釋一下,人在死之後,大概30分鐘會展開自己人生中最後的一次排洩活動。”
“而小姐在死亡的這麼長時間裡,並沒有出現任何的排洩以及液體痕跡,換句話來講,有人為她清理了床鋪,而且這個人還非常貼心的將所有的物品一一還原,甚至連原本不應該出現在床上的椅子都被他放了上去。”
“這隻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這一位兇手跟大小姐之間的關係非常好,甚至到視如己出的地步。”
“老爺當天晚上在公司加班,所以說唯一能做到這些事情的只有。”
高成再次定定的看著那邊站著的衣著相當得體的中年人。
“管家先生,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
“至於那位北海道偵探,恕我直言,如果能夠自己給窗臺換螺絲,確實也是一個狠人。”
說罷,便從口袋裡掏出了那一枚已經鏽到頂的螺絲。
“他將螺絲調換了一下,現在的這一枚並不是原本窗臺上所裝的那枚螺絲,因為它跟螺母根本不配套,同時,窗臺上所灑落的鐵鏽數量也跟這枚鏽到頂的螺絲根本不匹配。”
“應該說,這傢伙的模仿手段相當的讓人不忍直視,就連螺絲都不肯出錢買更好的。”
然後高成再次環視了左右。
“現在諸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頓了頓,高成又繼續說道。
“管家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跟過世的夫人關係很好吧?”
“不然的話也不會將小姐視若己出了,對吧?”
老管家淒涼一笑,對著高成點點頭,說道“偵探先生,你的水平還真是令我歎為觀止呢。”
“能說出這種話,你應該已經不算說出實情了,對吧?”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為的只是讓小姐能夠安然的從這個世界上離世。”
“當你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說自己想做的事情,讓別人的利益受到嚴重傷害的時候,你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
“冤枉別人又如何?為了小姐和老爺,我能去做任何事。”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你可能就要因為包庇罪被捕。”
“我都這麼老了,還在乎這個嗎?”
看著倔強的老人,高成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