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驚濤真的跑去和唐小婉攤牌了,他在路上先火速搜尋了一下這種話應該怎麼說,然後按部就班嚴肅而委婉地跟人家講,說自己一直把她當妹妹看,所以不用往那方面考慮他云云。
唐小婉先是一愣,然後說哈哈哈哈臥槽,師兄莫擔心哈,咱兩個,不存在!她笑了一陣,又嘆口氣道,“我知道師兄你粗中有細,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細……”
“不存在好啊,不存在好……”柳驚濤先是鬆了口氣,然後緊跟著就坡下驢:“那是,哥們這可是張飛繡花……”可是下到一半他猛地感覺這坡不太對勁,瞥到唐小婉一臉的壞笑,立刻反應過來,“嗯?你說什麼?別跑!站那兒!”
然後唐小婉一邊笑一邊躲:“師兄饒命!”
兩人對望一眼,哈哈大笑。
“說真的。”柳驚濤收起笑容,“以後有哪個不長眼的孫子敢欺負你,給哥們來個信兒,哥們就是綁也給丫綁過來跟你磕頭認錯。”
“喲,看不出咱們柳大哥不僅擅長三分,還擅長綁票兒?”唐小婉調皮地學著他的口音。
“那是,跟沒跟你說高中時跟二班那幫孫子茬架那會兒,只見哥們我一個項王擊鼎……”柳驚濤伸開雙臂,優雅地轉了個圈兒。
“項王舉鼎吧?”唐小婉糾正道。
“靠,你打架我打架啊,就擊鼎了,怎麼著吧!”
“還嘴硬……”
真的,比想象中要輕鬆很多。
是啊,因為不管如何,都還只是一群半大的少年而已。
少年是最富有的,他們有著無盡藏的意氣心性可以拿去揮霍,
相比真正的成人來說,少了很多很多的計較。
……
下午柳驚濤回到宿舍搖人出去喝酒,劍大離稻香村不遠,沒帶女生的話就不用打車,走過去剛好是“不算太累”的程度。
村裡有個八角食街,食街二樓的大盤雞就在芝士排骨的對面。他們走進店裡,找了張靠落地窗的桌子坐下點菜。期間,柳驚濤同志發表了重要講話:
“老闆,來一屜啤酒,兩斤小刀。”
老闆頭次聽說拿“一屜”這個量詞拿來形容啤酒的,懵了一下不知道是幾瓶,於是李俶告訴他,一打。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但對於西京帝都來說,這只是夜生活的開始。周圍的飯店陸陸續續地開始上人,一對對男男女女就像李俶從建藝院出來的那天一樣,嘻嘻哈哈地鑽進店裡,把如雲如月般變幻的心情就著時光,和著啤酒一起吞下肚去。互相摟抱著醉倒在桌上或者路邊的時候,忽然間就忘記了什麼畢業、工作、前途一類明明遠的不著邊,可又清清楚楚一步步壓迫過來的東西。
桌上碼著幾個空酒瓶,柳驚濤對著李俶舉起了酒杯:“老二,一天天的別那麼面,沈笑對你挺有好感的,你就直接表白去,信大哥的準沒錯,走一個!”
李俶笑了,舉杯和柳驚濤相碰:“借您吉言。”
柳驚濤又舉杯:“老三,青哥兒,別一天到晚的不著調,吉他彈的再好沒用,少吃多睡多撩妹才是真的……走一個!”接著碰杯,一飲而盡。
柳驚濤又舉杯:“老四,異地戀夠苦,你跟夢陽四捨五入也算青梅竹馬……夢陽是個好姑娘,你這事兒一定要成,別累著人家白等你四年……走一個!”
……
柳驚濤又舉杯:“葉老五,你跟小婉這叫什麼……一見鍾情,對不?別以為大哥瞧不出來,喜歡就去追,別有顧忌,不是你丫想的那樣,少聽那幫孫子瞎他媽起鬨……走一個!”
……
柳驚濤又舉杯:“老六,老實孩子……都在走裡,酒一個!”
……
過了不知多久,李俶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店裡的他先驚慌了一下,趕緊摸了摸牛仔褲的後兜,在發覺錢包和一些更重要的東西都還在以後,李俶稍稍鬆了口氣,於是他摸出錢包喊了聲老闆買單,一邊盤算著等會怎麼把對面的壯漢運回宿舍去。
老闆頭也不抬:“哦,買過了。”
李俶這才發現,桌上有一張酒杯壓著的,結過賬的小票。
小票背面有字:
“兄弟,有道是情場失意球場得意,天涯何處無芳草,兄臺何必單戀一枝花,為他媽|的單身萬|歲乾一杯!”
落款是一個龍飛鳳舞的“沈”字。
“誰啊這是……”李俶把這張小票疊好揣進兜裡,然後摸出手機給葉凡去了個電話。
“靠,老大這是要喝死成仁順便酒精防腐然後以不朽之身抵抗我校的不人道課程安排?”葉凡問道,柳驚濤的右胳膊正搭在他肩膀上。
葉凡比李俶矮了一頭,不省人事的柳驚濤重心幾乎全壓在他身上,死沉死沉的。
“不知道,”李俶喘著氣,“反正心情應該不是很好。”
“那是,心情好誰把自己往死裡灌啊……”葉凡玩命踮起腳,徒勞地想把柳驚濤的重量逼向李俶那邊,“我的天,該不是他跟唐小婉……”
“哦,”李俶想起了柳驚濤的話,“他說,‘不是你丫想的那樣,少聽那幫孫子瞎他媽起鬨’,鐵哥們而已。”
“靠,這話也就大哥說出來我信。”葉凡咬著牙說,倒不是因為憤怒或者什麼別的情緒上的原因,只是他感覺現在連李俶的重量也一起壓到他身上了。
李俶一個人跟柳驚濤喝酒,他看著柳驚濤一言不發地自己喝了一斤半的小刀和六瓶啤酒。
柳驚濤喝醉了,醉得荒唐,他用他那朦朧的醉眼,把李俶看成了整個230。
然後他舉杯看著李俶,來,老二,走一個。
然後他舉杯看著李俶,來,老三,走一個。
然後他舉杯看著李俶,來,老四,走一個。
……
再然後李俶也喝飄了,白酒啤酒混著喝後勁更大,這會兒正是回頭勁發作的時候。
剩下葉凡一個人看著人行道上的兩具屍體欲哭無淚,他這個人急公好義,用接近沒電的手機接了李俶的電話以後就直接跑了出來。現在他的手機嚥下了最後一口電量舍他而去,然後他還根本不知道那兩個醉漢的鎖屏密碼……
……
後半夜李俶再次醒來時已經是2點多了,他記不得自己是怎麼爬上上鋪的,但現在這不重要,他感到頭疼欲裂,於是用額頭抵住鐵床欄試圖清涼一下。然後藉著外面路燈的亮光,他震驚地發現柳驚濤正睡在瓷磚上面。
跟著一陣頭重腳輕,李俶直接從上鋪栽了下去,砸在柳驚濤腰上。
“哎喲!”這是李俶的叫聲,柳驚濤真的是醉成泥了,被李俶一百三十斤的身子從上鋪掉下來這麼一砸居然沒醒。
宿舍裡的老幾位紛紛醒來,看著這一幕:李俶從地上掙起身來,正試圖把柳驚濤往床上拖。
“靠,先別忙,丫吐床上了。”楊青月皺著眉看了看柳驚濤床上的一灘狼藉。
……
於是楊寧捐出了他的備用鋪蓋,孫飛亮翻出了他的換洗床單;李俶把他床上那堆髒東西就著床單一股腦地提起來打了個包,彆著頭就往水房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去。
葉凡想了想,翻身下鋪,從櫃子裡拿了支記號筆就跟了出去。
過了一會葉凡回來了,低聲但字字清晰地和大家說:
“是左邊那個洗衣機,我在上邊打了個叉,哥幾個洗衣服的時候留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