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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窗外,是雪花飄舞,輾轉零落。

其實在這種飄雪的天氣,和最愛的人相擁在一起,看著雪花從一望無際的蒼穹一片一片的墜落,是最最幸福浪漫的事情。

可這種場景,對於他與她,卻別樣的悲哀和傷感。當年的兩人,曾經相擁著,說著以後要一起去看日出,看海,看下雪,看世間所有的美景。猶記得那一年,某網站的論壇評論出全球100大不可不去的度假勝地,她就把那100大列印了出來。

摟著他的脖子,指著列印出來的那100大,撒著嬌道:“以後我們都要去。一個洲一個洲的去,好不好?”他接了過去,研究了老半天,才吐了個“好”字。

以至於後來,她除了工作方面的需要外,就算去旅遊度假,也會繞開那一百個地方。因為那些地方,她與他說好了的,以後會一起去的。可原先說好陪她一起的那個,卻在中途離開了,所以她無法去,她不能去。她不能到一個地方就想起他,破壞心情又破壞氣氛。

那前幾天,她去了,去了一個兩人曾經說好會去的地方-----她的確時刻地會想起他----想起他痛苦萬分的模樣-----愛很多時候是把雙刃劍,她傷他的同時,也傷了自己!

秦慕天收拾灶頭的時候,樓綠喬抱著暖暖的銅爐,靠在門扉上,看著落雪漫天飄搖而下,無聲無息---就像愛情一般,來的時候,也是如此,無聲無息----

如果當年兩個人沒有相遇,是不是會比現在幸福些。各自守著各自的戀人,天長地久地過著平淡日。

可是誰又能知道那樣的日子到底是不是幸福呢?沒有真正經歷過,誰人能知道!因為畢竟他跟她終於是相遇了!

後來,秦慕天終於是收拾完畢了,便端了一大盆的熱水過來。他又搬了張小椅子過來,坐了下來,道:“過來,坐著。”

她依言坐下來,他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腳。她愣愣地抬頭,縮著腳,略帶一絲緊張的道:“你幹嗎?”

他已經在給她脫靴子了,聞言,輕扯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一笑:“洗腳啊。”她呆了呆才反應過來,忙道:“我自己來。”

可他卻好像沒有聽見,徑直地脫著她的靴子,脫了左腳脫右腳,盯著她透明的黑絲襪,微嘆了口氣,極輕地道:“這麼大冷的天,穿這麼少,等老了沒有關節炎,風溼病才怪呢?”

她聽得不是很清楚,輕問了一聲:“什麼?”他也不說話了,捧了一小掬熱水淋在她光裸白膩的腳背上,才道:“燙不燙?”她輕搖了一下頭。他這才捧著她的腳放進了熱水盆裡,溫度正好,她舒服得直想嘆氣。

秦慕天良久才又道:“穿這麼少,很容易得關節炎類風溼的。老了,可要吃苦頭的。”

樓綠喬怔住了。老了,老的時候-----她連明天,後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麼能想得那麼久遠呢?

秦慕天動手幫她搓揉,很是細心,一根腳趾又一根腳趾,連細縫裡都揉地仔細。指尖帶著水的溫度,輕柔緩慢,珍重的彷彿那是件稀世奇珍。

水慢慢涼下來,他又去取熱的倒進去-----又慢慢涼了------他又取了熱的過來------如此的反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是拿來了擦腳的毛巾,又幫她細細的擦乾。

樓綠喬怔松不已,唯一能做的只是緊緊地抱著銅爐。她低垂的眼中卻奇酸奇澀無比,。

樓綠喬側臥在他以前的床上,他睡姐姐的,兩床之間只隔了一塊小小的布。被褥原有些潮溼發黴,他就在銅壺裡裝滿了熱水,把被褥裡裡外外的熨燙了一遍。此時鬆軟溫熱,她連動也不想動一下。可他特有的氣息卻強烈的縈繞在側,不知道是來自被褥還是來自他房中的他本人。

房間裡一片的黑暗,只有那兩扇小窗清清地照進了一些光進來。她了無睡意,睜大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灰黑的牆壁。

秦慕天大約知道她沒有睡著,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我以前就在那個桌上看書,有時候沒有電,就點上蠟燭。其實我姐姐讀書比我還要棒,她年年考第一。可是條件不允許,她勉強讀完高一就輟學了。去南方打工的時候,她叮囑我一定要好好用功讀書,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那個檯燈你看到沒有,就是當年我姐姐用打工的拿到的第一筆工資買來送我的-----”

他的語調卻是如此的不驚不瀾,彷彿講述的只是別人的故事:“在她心目中,我考上大學就等於她考上了。在我心中,也是一樣。我總是暗暗地告訴自己,別人是一個人念大學的,而我是兩個,我和我姐姐。後來我爭取到了斯坦福的獎學金--------”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接下來的生命中就有了她的存在。

他的聲音低而微地傳過來------樓綠喬湧起了陣陣莫名的悲哀----她也不能怪他?可她又能怪誰呢?誰也不能怪,誰也沒有錯,只因為每個人的立場不同罷了。

她依舊定定地看著面前只有數寸之隔的破敗牆面,似乎隱約可以聞到那酸酸的酶味。腦中緩緩閃過的卻是小洋樓裡自己的臥室:貼著精緻花朵圖案的牆紙,乾淨地閃著光的地板,白色的歐式公主床,白色的歐式櫃子,白色的蕾絲帳子從頂上一層層的垂落下來,梳妝檯上的花瓶裡天天插滿了自家花園裡的鮮花,簇簇團團,瀲灩盛開。

樓家單傳幾代都是男孩子,到了他父親這一代,也只有她一個女兒,所以整個家族都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尤其以她奶奶為最,就是怕含在嘴裡給融了,捧在手心裡給化了。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想盡法子去給她弄。

跟他從小生長的環境確實是天差地別的。所以父母親,大哥堅決不同意她與他在一起。易地而處,她若是有一個女兒,也必然是很難同意的。

想不到在這樣的時刻,在這樣的地點,樓綠喬第一次體諒了父母的良苦用心。

綠喬的呼吸漸漸平緩。秦慕天凝神靜聽。這樣風雪狂虐的夜晚,她隔著一面簾子聽他的故事,他覺得幸福得一塌糊塗。

樓綠喬其實並沒有睡著,神智清楚地可以說出到目前為止他壓低了多少咳嗽的次數。或許因他偶爾回來的關係,屋子裡只有一床被褥,他全部讓給了她。自己只找到了一條破毯子,在這種零下幾度天氣裡,不硬凍成感冒才怪!

樓綠喬蜷縮著身子,遲疑了良久,終於是開了口:“你---過來吧。”聲音沙啞暗沉,聽在耳中,根本不像是她所發出來的。

他亦沒有睡,聽到她的話,幾乎以為是在夢中,所以產生了幻聽。他嚥了一口口水,潤了潤自己的喉嚨才道:“小喬,你說什麼?”

她微微移動了一下身子,閉著眼睛,輕“恩”了一聲。表示方才自己所說的就是他所聽到的。

暖暖的被窩裡全是她的味道,香香幽幽的,鋪天蓋地地襲來。他僵硬地繃著身子,貼在床沿,儘可能的離她遠遠的,不要碰觸到她。

而她則側縮著在牆邊的最角落裡。可不知道是什麼,是被子裡銅爐的熱,還是她身上的清香亦-------他只覺得熱--------他忽然低聲開口:“小喬,我不是柳下惠,我也做不了柳下惠的。”

這些年來,他有過的只有她一個而已。邵明中總是覺得不可思議。他說,慾望就跟毒品一樣,一旦碰觸過,嘗過箇中滋味,一般是不可能會戒掉的。但是邵明中不知道,只要一個男人他願意,心甘情願地願意,他就可以做到。

可現在,她在他身邊,如此的溫軟膩人。他如何能抗拒這個誘惑。

樓綠喬沒有說話。房間裡很靜,寒風吹打著兩扇小窗子,發出呼啦嘩啦的聲音。

他一點點的靠近,呼吸忽輕忽重地噴到了她光裸的脖子上,她覺得是癢,又覺得是熱,又好像癢熱也辯不出來,只是覺得難耐。

他的手沿著她的衣領一點點的向下,從頸到肩到胸口,一點一點,滑落下去----他的指尖明明是冰冰涼涼,可她卻只是覺得熱,他指尖所到之處,彷彿都有灼熱的氣流從那裡吹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