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回廊之側,雕花竹窗之內,鏤空屏風之後,有人戲謔一笑。
“這姑娘倒還挺伶牙俐齒的”帶著笑意說出這句話的人,真是這花間客的老闆花知曉,自打常歲剛剛進門開始,他便一直隱藏在二樓的這一個屏風之後,觀察著常歲的一舉一動,而與他並肩而立的,還有一個蒙面的黑衣人。
這個黑衣人看著常歲的目光,可謂是眼光灼灼,彷彿他好像是一個非常棘手的獵物一般,而且對比起花知曉那一副嫋嫋娉婷慵懶閒情的姿態,他倒是顯得有一絲沉重肅穆山峙淵渟,彷彿心裡好像在想著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
不過在聽聞了花知曉那略帶調侃的笑意之後,他倒是難得的開口說道“這個小丫頭,可不僅僅是你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伶牙俐齒,她那張臉底下,可是一個老狐狸的心”。
“嗯?”
花知曉一聽他這句話,便好像是來了興趣,輕輕地拿起自己的煙桿子在旁邊的柵欄上一敲,清乾淨了裡邊已經乾枯的菸灰之後,又重新填了一些菸草,一邊將煙槍往旁邊的燈臺上遞過去,一邊語氣之中依然帶著他那慣有的慵懶說道“聽你這話的語氣,似乎好像和她過過手?”
。
那個黑衣人並沒有回答花知曉的話,而這平日裡素來高傲的花知曉也並沒有因為他對自己如此冰冷的態度,有任何的不耐煩,彷彿就好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
只見他拿回自己的煙槍,在那櫻桃小口之中,輕輕抿了一口青白色的煙霧,原本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被隱藏在了那些愁雲慘霧之中,顯得他那原本一直迷離晦暗的眼睛,反倒是多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曖昧多情。
這個黑衣人看起來與這花知曉,應該是舊相識,對於花知曉的如此姿態,基本上就沒有放在眼裡,要是擱在平常人,並不知道花知曉其實是男兒身的情況下,估計很有可能就被“她”勾了魂去。
“你想要這個小姑娘?”
花知曉眼看著常歲和那黃衣公子之間馬上就快要聊崩了,所以隨即也就詢問了一下那個黑衣人的想法。
其實自從這個黑衣人來到花間客,同他打探關於常歲的事情之時,花知曉就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
畢竟他同休涯也算是朋友,之前休涯離開的時候,暗地裡曾經囑咐過花知曉,讓他儘可能的照顧一下這個名叫常歲的小姑娘,而花知曉這個人平日裡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但凡別人委託他的事情,就算他表面上顯得推推搡搡,但是暗地裡依然會記在心中,因此那一日對面茶樓失火之時,他便在那樓閣之上仔細地打量一番那個場景之中,當時給人一種別樣處之泰然的常歲。
她確實和普通的姑娘有一些區別,而那些體現明顯的區別,花知曉自然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常歲身上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說起來倒是有些好笑,因為花知曉的愛好脾性到底是異於常人,所以他不僅僅看得透那些男人的心思,甚至對這些姑娘,也有一番自己的辨別之道,甚至仔細說起來的話,花知曉其實更瞭解這些小姑娘的心思。
因為他雖然生就男兒身,卻一直有一個女兒心,打小時候他就非常留意那些小姑娘們的一言一行,包括她們的喜怒哀樂,所以他對小姑娘可是從小就很有研究,這也是為什麼花知曉在長大了之後,可以自己做主了一切之時,穿上了這些女兒家的衣服,基本就可以讓人不辨雌雄的原因。
因為他對那些普通姑娘們的一言一行已經完全熟悉於心,他的雙腳所走的每一步,他的腰肢晃動的每一個弧度,他低首抬眉之間,他手指舞動之間,所有的小細節,花知曉都在自己的心裡經過嚴格的計算,確保自己和那些小姑娘沒有任何的區別,之後才敢真真正正的穿上那些錦衣華服。
而在他穿上了那些衣服之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花知曉已經徹底的認為自己是一個妙齡少女,而並不是一個被別人認為怪物一般的存在。
而他雖然看起來身為女兒身,但是這麼多年經營花間客,對待這些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男人,他的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門道。
“這個姑娘可不是什麼一般人,別看她基本上沒有什麼任何值得推敲的出身,但是現如今她可是住在四皇子府,你最是了四皇子府了,應該知道里面住的都是什麼人?”
花知曉的這句話可不是在同這個黑衣人開玩笑,而已經是已經脫離了剛剛他那種吳儂軟語的感覺,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他的這句話,自然也不是空穴來風,更不是危言聳聽,一般人可能並不知道那四皇子驚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花知曉不一樣。
他不是一般人,所以他接觸的世界也不是一般的世界,因此他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倒也顯得理所當然一些。
畢竟花知曉在這亓國帝都也算是盤踞了許多年,人脈關係暫且不說,他其實和四皇子府,也有一些聯絡,只不過已經剪斷了罷了。
只見那個黑衣人依然沒有因為花知曉的這句話,而有任何的觸動,反而是緊盯著常歲的目光之中,又多了一絲堅韌。
雖然這花知曉和那休涯之間,也算不上是什麼生死之交,但是別人既然已經將這件事情託付在了他的頭上,那麼責任感極強的花知曉,也覺得自己應該盡人事,因此便又說道“你可要想好了,你現在得罪的是什麼人,回頭要是牽扯出來許多的話,你們誰能夠承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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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似乎有隱晦意義的話,終於聽見了那個黑衣人的耳朵之中,直接那個黑衣人微微側頭看了花知曉一眼,接著語氣淡淡的來了一句“怎麼?你對她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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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孃我喜歡的可是男人,這姑娘就算是容貌再過俊俏風流,生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玉質柔美,那也一樣入不了我的法眼,你莫要在這裡替我招黑”花知曉故作嬌嗔的回了一句之時,還順便甩起自己的廣袖長綾,掃過了這黑衣人的眉眼,頗有些浪蕩之姿,卻別有一番瀟灑韻味,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然而在剛剛走了兩步之後,又微微側頭,但並沒有轉身,只是露了一個側臉,吞雲吐霧一番之後,才又警告了一般的來了一句“這小姑娘可不是個小麻雀,你最好先去告訴你主子,讓他想清楚了再做定奪,免得到時候引火燒身,燎了你們一身烏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