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
五皇子戴著風帽,身著紫衣華裘,披著一件雪白的狐狸領斗篷從門外進來。
那斗篷在雪中閃耀著淡淡的銀光,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和高貴。
他進來後,定睛一看,只見眼前幾個人的頭上、肩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彷彿為幾人披上了一件潔白的紗衣。
幾人的頭髮,更是被積雪染成了白色,猛一看,倒像是幾個雪人在給他行禮。
他見樂歲幾人已被大雪淋了個通透,便指著他們,哈哈大笑起來,道:“我當是什麼意境呢,原是在淋雪戲耍白頭翁。”
“民女給五殿下請安。”樂歲急忙福身相迎。
傅秋公和秦川也起身,俯身作揖相迎。
軒轅盛收起笑意,擺了擺手道:“今兒無事,我來這裡瞧瞧,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秦川急忙回道:“五殿下,我們在雪中煮茶,體味古人的雅趣。”
五皇子眸中一亮,來了興致,道:“呦,那我也來湊個熱鬧,最喜歡這等有趣之事了。”
說罷,五皇子便坐到了小炭爐邊,抬手示意幾人也坐下。
樂歲急忙起身,去醫館裡取了一隻官窯茶杯,添上茶水,奉與五皇子。
又抱了個小凳子,這才坐了下來。
五皇子見她行為已無異於常人,便問:“樂歲,多日不見,你身子已大好?”
樂歲點頭道:“回五殿下,民女身子已無礙。”
五殿下點了點頭。
傅秋公在一旁道:“樂歲這身子,只要平日注意些,別乾重活,便無大礙了。她這些日子在我醫館幫我做事,也學了一些看診的本事,很不錯的女娃兒。”
五殿下瞥了一眼樂歲,手中端起一杯香茗,自顧自吃了一小口,不甚滿意道:“這也叫雪中煮茶?這茶是陳茶不夠新鮮。”
秦川與樂歲互相對視了一眼,未開口說話。
傅秋公笑道:“陋室粗茶,還望五殿下海涵。”
五皇子擺了擺手,朝大門外道:“清風,去將我的銀絲水芽雪取來。”
門外一人急忙應聲道:“是,五殿下。”
一陣遠去的腳步聲,這人許是回去取了。
秦川不由問道:“五殿下此行,還帶了上好的茶葉?”
五皇子冷笑了一聲,道:“父皇明令禁止製作貴重茶餅,我怎會有上好的茶葉,不過是我隨意取了個好聽的名兒罷了。”
秦川臉皮抽了抽。
他原以為五皇子殿下是要拿出珍品讓他們品嚐,沒曾想,只是名兒好聽。
樂歲見秦川的那表情,沒忍住笑了出來,道:“沒曾想,世子殿下也是愛茶之人呢。”
秦川聽出了樂歲言語中的奚落,卻也沒生氣,只搖頭晃腦道:
“我雖出生將門,卻也有些品味的。比如吃茶一道,我曾深入學過茶藝,非常深奧,程式複雜,講究繁多……”
秦川的高談闊論還未說完,就被大門外一陣嘈雜聲的腳步聲打斷了。
“好你個傅秋公,我兒被你治死該怎麼說得!這醫館居然還能開得!現如今冰天雪地的,我們一家如今連個活路也沒了,你們還能在這裡逍遙快活!”
緊接著,幾個身穿普通布衣、滿臉怒容、氣勢洶洶的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婦人,一身粗布短襖,下巴尖尖的,賊眉鼠眼,說起話來又粗聲粗氣。
身後跟著幾個漢子,都是一臉的凶神惡煞。
樂歲見這情形,就知道有人上門找茬了。
秦川看了看進來的幾人,眉峰緊鎖,問傅秋公道:“這幾人是誰?”
傅秋公此時已經起身,頭也不回道:“唉,還能是誰,你那被馬踩死去的侍衛,蔣大郎的父母親戚!”
“什麼?”秦川失聲道,他此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自已早已忘了這回事兒,今日居然又遇到了!
那蔣芸汐,他已經許久未去見她了,倒是她爹孃先來了。
五皇子看了一眼秦川,眸中閃過一絲戲謔。
又有好戲看嘍。
樂歲這回學精了,她人小個子低,遇到這種找茬的,自已非但幫不上忙,還有可能拖累別人,於是,她很果斷地推了秦川出去!
秦川就這樣,冷不丁被推到了傅秋公身旁。
他此時雖說已經忘卻了蔣芸汐,但之前與她也有過一段情緣,她爹孃上門,他也不能硬來。
現在傅醫師對他,亦師亦友,他又不能置之不理,真真是騎虎難下,手心手背都是肉。
此時,傅秋公開口道:“諸位,今日天氣不好,我們先到裡面說。”
秦川急忙點頭附和道:“正是。”
那婦人眼瞪的如銅鈴般大,粗著嗓子吼道:“不去!就在這裡!我兒死了,我們全家沒活路了!我也不想活了,~哇~~我那可憐的兒呀~”
說罷,那婦人坐倒在雪地裡,捶地哭喊起來……
她身後那幾個大漢有的上前扶著婦人,有的對著傅秋公喊:“你這醫館叫他孃的什麼青草醫館,不如叫死人醫館罷了!”
傅秋公滿臉無奈,只一個勁勸解道:“大郎他娘,你先起來說話。”
一時間,哭聲、喊聲、罵聲……交織成一片,充斥著整個院子。
那婦人哭得撕心裂肺,彷彿要把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發洩出來,蔣大郎的爹則破口大罵,用詞之惡毒令人咋舌。
傅秋公和秦川的勸解聲,很快就被淹沒在這混亂之中。
整個場面變得異常混亂,只有五皇子,不慌不忙坐在那裡,又為自已添了一杯茶。
“可惜了,這麼美的景……”
樂歲悄悄挪到五皇子身邊問:“五殿下,此事該如何了?”
五皇子微抬眼皮,輕嗤了一聲,抿了一口茶道:“不急,戲還沒演完。”
樂歲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暗道:“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才是。”
不過,五皇子未動,樂歲也沒動。
反正在場的那麼多男人,也輪不到她一個小丫頭出頭。
過了很久,這群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秦川不耐煩了。
他心情變得愈發煩躁,這蔣芸汐的家人,為何如此不講理!
這跟潑婦罵街又有何異?
那婦人越嚎越大聲,秦川終於忍不了,從喉嚨中擠出一聲怒喝:
“你們都給我住嘴!不然我將那蔣芸汐綁來,讓你們哭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