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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甘心

房間又變得靜悄悄,除了空調的聲音,只剩下“砰砰”的心跳聲。溫意然捂住胸口,然後慢慢曲起手指握成拳頭,不斷地捶打著心臟處,企圖驅趕那些久久集結在胸腔的窒息感。

雖然離真相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她已經開始隱約明白,真正的溫意然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了。一個處於精神極度崩潰中的十來歲的女孩,沒有醫學常識,也沒有健全的法律知識,在混亂與自責中,走上不歸路,也算是符合常理的,只是,江璐又是怎麼回事?

溫意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重新點開影片,然後將進度條拉到某個地方,反覆觀察了一下那個第一時間跑到她身邊的女孩的表情和語氣,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女孩好像也沒什麼常識,手法也很混亂,只是在望向鏡頭的方向頓了兩秒後,才帶著驚慌的語氣喊出江璐沒氣了那句話。

如果不出意外,她應該是在看於可的眼色,只是若真的是這樣,那於可也太可怕了,危急關頭上,她不僅漠視他人的生命,還能邏輯清晰口齒伶俐地利用別人的生命擊潰自已的威脅物件,怎麼看都不像個才初中畢業的學生。

溫意然實在難以想象她是在什麼樣的家庭裡,又是在什麼樣的教育理念下長大的,她只覺得如果任由她這樣發展下去,於可遲早會幹出更出格的事情來。

她忽然又想起江璐說過,於可的家境很好,雖然她的媽媽風評不太好,但是她爸爸是本地知名的企業家,還給他們的學校捐過不少值錢的裝置,又加上於可成績確實很不錯,所以她才會有些目空一切,所以老師們才會對她的有些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到這些,溫意然忽然有些絕望,她只是一個對這個世界並不那麼熟悉的學生,哪怕知曉了真相,哪怕知道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是無辜的,她也沒辦法立刻為原主人討回公道,因為這件事已經隔了太久了,她手裡的證據也並不足以讓於可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不是不相信法律,而是她不甘心用法律的手段懲戒她,而且,就算她不顧一切要把這一切抖出來,其他的受害者或知情者願意站在她的這一邊一起指認她嗎?

不會的,只要於可的家境還如日中天一天,他們就絕對不會與於可站在對立面。

生活從來都不是小說,永遠在看似平靜的水波下藏著恃強凌弱的暗流,但是生活又是如此荒誕,連重生這種事都發生了,自已卻還是對傷害自已的人束手無策,如果是真正的溫意然,她又該怎麼做呢?還有,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溫良和程錦書呢?

溫意然覺得很苦惱,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該怎麼替原來的主人做決定,也沒辦法知道了真相後卻對這件事置之不理,可是真要替這個可憐的女孩出頭,她又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才最合適,這一切都需要她好好想想才行。

關上電腦躺回床上,回想著剛剛在影片裡看到的一幕幕,溫意然的心臟又開始縮了起來,抽疼得厲害,她以前也見識過或經歷過校園霸凌,也深知霸凌的一方在欺負人的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符合邏輯的理由,但是像於可這樣成熟得有些可怕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可對方越是囂張可怕,她就越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尤其是想到程錦書與溫良故作平靜下的擔憂,她更不能就此打住,他們只是善於隱藏,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打算追究女兒的這段遭遇背後的隱情,從出事到現在,他們都對那件事避而不談,不過是因為不想再刺激女兒罷了,實際上不管是他們平時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愁緒,還是剛剛在飯桌上完全剋制不住的激動,都足以證明他們從來沒有忘記過,只是在經歷了失而復得,又對一切都沒有頭緒後,他們只能把一切憤怒,悲傷,以及疑惑都深深地壓在心底,直到女兒能恢復記憶,直到女兒能主動提及。

這些溫意然都知道,只是以前她只想冷眼旁觀,不願意介入他人的因果,所以一直裝著什麼都想不起,眼睜睜地看著這對溫柔善良的夫婦隱忍著,煎熬著,可是現在,她裝不下去了,一年的朝夕相處,無處不在的呵護與照顧,毫不遮掩的關愛與尊重,讓她無法再無動於衷。

想到這些,溫意然覺得更心痛了,正因為他們與很多父母不一樣,從未把孩子當成附屬品或是可掌控的工具,所以當孩子遭遇橫禍,他們才會更加痛徹心扉,她都不敢想象這一年的時間裡,他們是如何帶著面具假裝平靜度過那些日日夜夜的。

溫意然深深喘了口氣,吐出糾集在心中的悶氣,她不想就這麼算了,但是卻不知從哪裡下手,只能蜷在不那麼安靜的房間裡,思索著一切可以為這個女孩討回公道的可能性。

這一夜,溫意然沒怎麼睡好,第二天起床後,她的眼睛下泛出一片淡淡的青色,一直到去補習班上課,臉上的倦色還是沒有絲毫消減,倒是和她開誠佈公了的江璐,沒有了前幾日的坐立不安,變得鬆弛了不少。

溫意然盯著她略單薄的背影,想到影片裡她恨不得殺了自已的眼神,眼神不自覺褪去了溫度,可是轉念一想,她因為自已也算是吃夠了些苦頭,心中的膈應感總算是少了些,只是,哪怕自已的靈魂已經成年很久了,在極有代入感地看完那段影片後,她還是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用比較心平氣和的態度看待江璐,她現在只覺得她虛偽,懦弱,尤其是想到她在影片裡卸去了偽裝,完全暴露出的對自已毫不遮掩的惡意,以及前幾天那些極力推諉的藉口,她更是覺得有種無以名狀的噁心感時時湧上心頭。

這一節課,溫意然少有的渾渾噩噩,以至於最後半個小時裡做練習的時候,她竟然有一小半的題都解不出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煩悶地戳了戳草稿紙,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心思都放到眼前的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