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矣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將箱子放下,丟給東尼一個用來防身的新式短槍,消失在他的視野。
打鬥的聲音越來越清楚,重物被撞落的“轟”響傳入耳中,裡面的吸血鬼大抵是發現了他,想要快點結束。
“砰”!禍矣兩步蹬上牆破窗而入,地上躺著的血獵成員多數死的很乾脆。 老血獵布朗正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流出血絲,胸前的匕首沒有拔出,顯然兇手慌亂之中並沒有刺中要害。
“快追,咳……咳咳,他受傷了。”布朗有些困難地說道。
禍矣追趕過去,那個吸血鬼身上帶有一股特別的味道,像木質摻和了血液的味。追了許久,都沒有看到兇手的身影,禍矣腦海中迅速劃去幾個人的名字。這個吸血鬼比他認識的都要強,甚至超過了徵澤。
那麼會是更高階的吸血鬼嗎?
糟了!禍矣暗道,他停下來。空氣中散發出著濃郁勾人的紅酒味兒,地上躺著瓶子的碎渣。那一點本就稀薄的兇手身上的味道被掩蓋了過去。
禍矣向四周望了一下,上前幾步,地面上的血族文字十分挑釁——“再快點”。
他握了握拳,淡漠的臉上此時十分陰沉,壓抑著怒火。
別讓我抓到你!
在禍矣離開後,樹上的蝙蝠扇動兩下翅膀悄然飛走。
布朗已經被前來援助的血獵帶走治療了,醫生說,他身上有七根肋骨斷裂,蓋骨的關節處也被插了三刀,短時間內恢復不好,會影響以後的行動。
“唉,下手真狠,還好沒有捅到要害。”凱文醫生搖頭嘆道。
撒旦面具,白色古式燕尾服,黑色手套,金色瞳孔……為什麼連布朗也不知道是誰?
禍矣看著布朗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心緒紛雜。金瞳,怕是整個歐洲也很難找出一個,布朗如果見過的話,又怎麼會不記得,如果沒有見過,又怎麼會結下如此深的仇恨。
到底是那個吸血鬼改變了模樣,還是布朗不想說,選擇緘默不言呢?
“聯絡最近發生的事,我感覺這事跟孤還有關。”一直沉默的茨威格說。
禍矣面色平靜,長睫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最近異故多發,他心裡也隱隱有了懷疑。
茨威格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以前的追捧者。我查了一下以前有名的初生代吸血鬼的資料,孤遲在血族的地位很高。即使死了,前輩們對他的評價也是光明磊落,前期被奉為神明,領導力極強,後期衰落。”
“總之呢,找出孤遲讓他擺明下中立的立場,又或幫忙解決這些問題……”茨威格側頭在禍矣耳朵旁說道。
“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他會將自已摘清,漠視不管。”禍矣說。他又何嘗聽不出茨威格的意思,如果孤遲是那個“將領大人”的話,這很大的可能是他在復仇。
“禍矣啊,和孤遲以前同時代的血獵前輩只剩下十一位了,為保證他們的安全,我不得不把他們集中起來,那麼剩餘的崗位需要其他血獵擔任,現在已有三位前輩離去,布朗還在養傷,剩餘的九個軍備要點由和你能力相當的人來守,還差七個,這又需要多少能力較強的血獵替補?”
“那些吸血鬼定會趁機來摧毀……”
茨威格的聲音飽含沉重與無奈。
那個時期留下來血獵都是半吸血鬼,壽命不比初生代吸血鬼,能力也衰退了不少。
禍矣垂眸沉默,等茨威格一走,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在布朗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拿刀削著蘋果皮。
房間一時安靜,布朗挑眉瞅他一眼,又合上眼皮.
“我以為你會問關於那個兇手的事。”布朗說。
“你不是已經都說了嗎?”禍矣將蘋果放到盤子裡,擦了擦手反問。
布朗失笑。
“孤遲是什麼樣的?”
“像別人所說的那樣,優秀、領導力強、冷漠、果決。似乎什麼好處都讓他佔了,地位、權勢、美貌集一身,近乎完美。”
“你眼中的他呢?”禍矣默了默又問。
“……”
“孤獨,惜命,怕疼。”布朗回憶道,“喜歡漂亮的男性。”
“我們做了大半輩子的對手,都挺了解彼此。”
“怕疼?”禍矣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到底怕到什麼程度才會讓自已的對手評價時加上這一形容詞 。禍矣不禁想到他為孤遲縫針時,那個吸血鬼忍不住的顫抖。
“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將領時期看起來忍耐力極強,很少表現出來過。很多血獵成員以及認識他的吸血鬼都以為他是寧可殺不可辱的,所以他為了少皮肉之苦,放低了姿態的時候都認為他在做戲……他太聰明瞭,很少做徒勞功,也許這就是他沒有被發現這一個弱點的原因吧。”
“知道他怕疼的人很少,我也只是憑感覺。大概是因為前期看別人為了採取財物弄得鮮血淋的,而他兩手空空,尾跟後面,小心翼翼地避開能弄傷自已的地方吧。”布朗忽然笑了。這是不準確的,可他就在那時產生了這麼一個感覺。
誰能想到當年那毫不起眼,貪生怕死的年輕吸血鬼會統治整個歐洲,並在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呢?
“於是你們選擇把他活著分屍了。”禍矣嘲弄一笑,語氣輕飄飄的,“我不相信你不認得那雙金瞳,看你的模樣,怕是刻意隱瞞不想說。”
禍突話鋒一轉,直勾勾地盯著他說,“怎麼,難不成你們有交情?”
屋裡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布朗雙眼放空地看著屋頂,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一時變得難以言說,這讓禍矣更加好奇。
“懷特早在千年前就死了,我當時還在血獵內部,孤遲很信任我。當時他倆所在的聯盟就像今天的曼羅森和聖平歐,但孤遲與他私底下有往來,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因為任務計劃需要,我和孤遲不能輕舉妄動,刑場守衛森嚴,我們看完了懷特被活活燒死的全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將領大人流淚。”布朗說道,“金瞳的那位早已死了,今日看到的雖出奇的相似,我卻不敢聲張。”
喧鬧的人群,好朋友的死也只換了將領大人的一滴淚。布朗不確定他私底下有沒有悲傷過。
千年前的歷史與現在相像卻非重演。聽完布朗的話又聯絡起發生的一系列事,禍矣心中隱隱有了懷疑。
人死復生聽起來像是虛妄之談,但看到孤遲,禍矣不得不相信這個可能。如果是為了復仇的話,孤遲是在教堂時變得不對勁的,時間點也近,若是懷特,他又為什麼獨獨在孤遲曝光自已身份後下手?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需要從孤遲這裡得以解決。
想到會長的話,禍矣苦笑,他又該如何面對孤遲。
年少的心動在理智的束縛下,隱忍而剋制,終於在遇見他的一個晴天衝破重重厚雲,卻不敢再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