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就餐裡,禍矣就看到了這沉默而又詭異的一幕——凡是卡倫西吃過第二口的東西,孤遲都會嘗試一下,再把那些東西放進他的盤子裡。
卡倫西竟是看都沒看一眼,自顧自地朝其它點心,飯菜進軍……禍矣感覺他對什麼都很新奇,但也不敢觀察細看卡倫西的表情。
說實話,他有點怵卡倫西,雖說卡倫西與孤遲的氣場、長相、包括某些習慣都可以說一樣,但他身上那種刀鋒般的冷感,沒有什麼溫度的眸子,神秘的身世,以及孤遲對他的態度,都讓禍矣在面對他時的態度嚴肅了幾分。
“哥哥——”孤遲擺弄著盤子裡的一塊糕點忽然出聲。你以後哄我別摘那麼多我的花行嗎?
“嗯?”
“算了。”孤遲想了想卡倫西傲嬌的性子,嘆了口氣說。這句話要是說了估計就沒有下次了。
“你這樣話再只說一半,我就把你七歲砸別人窗戶被打, 十九歲離家出去,餓得啃乾麵包的糗事都說出來。”卡倫西瞥了一眼他的側臉說道。
孤遲忍不住笑了,手裡的刀沒拿穩,將那糕點快雕好的小花切成了兩半。
“說吧,說吧……哈哈……”
他手抓著禍矣的胳膊,肩頭抖動地笑道。
禍矣看著像是聽到什麼極為好笑的笑話的孤遲,又是無奈,又是不理解。被人說自已的糗事這麼高興?
卡倫西面無表情地在桌下給他來了一腳,孤遲疼得“嘶”了一口氣,終於止住了笑。
“別——”孤遲求饒,“我跟禍矣回去了。”
他抓著禍矣的胳膊,朝卡倫西回頭笑了下。禍實愣了神,他沒想到有一天“孩子氣”可以用在孤遲身上。
和卡倫西在一塊兒,他好像格外放鬆。
在卡倫西已經看不到的地方,孤遲鬆開了抓著禍矣的手,拉出一段距離說道:“在這兒,你的命應該保住了。”
“你在他面前裝出一副和我感情很好的樣子,只是不想我死嗎?”禍矣問。
“難道你還想著和我有除了肉體之上的關係嗎?”
“你明明已經喜歡上我了,承認吧……孤遲。”禍矣將他抵在牆上,雙手舉過頭頂,在他耳朵說道。
時間不多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追孤遲。
假如可以,禍矣也想哄哄他。
“本來,我可以打過你的,你也就仗著體力優勢……唔……”
禍矣撬開他的牙關,堵住了他未說完的話,用力地吻著。不一會兒孤遲就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角發紅。他掙扎了一下,身子軟得厲害,只能屈起一條腿蹭蹭禍矣讓他停下,這無疑又點了把火。本就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手往下伸去,他悶哼一聲,最後趁禍矣咬他脖頸的空隙,仰著頭,嘴角流著津液阻止道:“……去樓上……別,別在樓道里……”
禍矣停下動作,眼神幽深地低頭看他,直接把他扛起來上了樓,臥室裡的門都是孤遲眼疾手快地關上的。
他把孤遲扔到床上,解開領口的扣子。眼中突然露出驚色。
只見孤遲衣服凌亂,大口喘著氣,忽然眉頭緊蹙,猛地坐起身“哇”地吐出一口血。
“孤遲!”禍矣驚道。
孤遲抹去嘴角的血跡,推開他,啞聲道:“現在冷靜了嗎?”
“傷口還沒完全恢復嗎?”禍矣一動不動地站著,問道。本來就是他的不對,是他心太急,這下更是內疚起來。
孤遲衝他擺擺手,倚在牆上平復了下呼吸。他眼中的憂傷轉瞬即逝,捲曲的髮梢上沾上了鮮血,貼著臉頰。給人一種清冷而又絕美的破碎感。
可能見到他脆弱的模樣太多了,最近又發生那麼多事。禍矣害怕他認識的孤遲變得模糊,然後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幫我拿一下櫃子裡帶黑線的裝瓶。”孤遲說道。
禍矣將那個藥瓶遞給他時,孤遲從裡面倒出一個烏紅的藥丸,仰頭嚥下,閉眼休息。
半晌,孤遲看著他輕聲道說:“好像我每次遇見你,都把自已搞得格外狼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急切地要我確認我對你的感情。”
“禍矣,我怕現在擁有了不應該屬於我的東西,最終如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禍矣心裡像被拋了一塊石子,泛起漣漪,原來他們的糾纏會成為孤遲不可求的美好念想嗎?
“我們的再遇,你似乎對我不如在落亭斯囚禁我時有耐心。”孤遲黑藍色的眸子看著他說道,讓他彷彿回到了令人難過的晚上。
“你喜歡的……只是艾蘇文那個名義上的兒子孤遲,而非連名字都沒有的將領……對嗎?”孤遲扯出一抹笑問道,像他看從前看到過的一樣,只是他的聲音太過沙啞,讓禍矣莫名覺得有些慘淡。
禍矣蹲了下來,手覆蓋在孤遲的手背上,好讓他看自已時輕鬆一點,孤遲卻是像被他的溫度燙了一下,想要抽離,可禍矣又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認真地說:
“孤遲也好,將領大人也好,都是你。可能因為長期處於敵對的立場,我們對彼此保留的都太多。對不起,孤遲,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在這段關係中患得患失。”
他從口中輕輕說出那個喻指不幸的名字。
禍矣。繁長的血族文字,艾蘇文給他起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麼?我好像給我所在意的親人、朋友、愛人帶來的都是難過。”
明明吸血鬼可以永生,他卻擔心孤遲會消失,在埃德教堂相見後,越發地不安起來。
“這不怪你。”孤遲別過頭說道。
“是血族內部的事,因為我一時不察讓一些吸血鬼鑽了空子,傷了臟腑。”
在禍矣過來的前幾日,他趁卡倫西不在,獨自去了上斯蘭德,在路上遇到了以前的仇家。
在帕哈街打造一個類似烏托邦這樣的理想國動了那群吸血鬼的乳酪。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果不是卡倫西及時趕到,他估計要死在那群同是初生代還有二代吸血鬼的手裡。
原本,他正在靜養的,卡倫西透過異化的血蝙蝠得知禍矣的到來,並讓他一起過去。禍矣認錯了他時,他正在旁邊看著。雖然都是同一個人,孤遲還是感到心臟一瞬間的抽痛。
卡倫西嘴角掛著一抹淡笑手指搭在劍柄上時,他以為卡倫西動了殺心,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
當劍貫穿了他的心臟,他忽然發現,變了的,只是他自已。卡倫西沒變,禍矣沒變,只有恢復記憶的他變了。
“你還有舊傷?”禍矣眉毛擰到一起,越發地內疚。
一個月受三次傷,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已。他現在確定那日與布朗打鬥的是孤遲,走的時候也受了不輕的傷,至於前幾個老血獵的死不知是與卡倫西還是孤遲有關。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孤遲忽地笑道,嘴角小幅度地上揚,又恢復了輕鬆的語氣,想要跳過話題。
“孤遲!”禍矣怒道,他看不慣孤遲這副毫不注意自已的模樣。
孤遲無奈地笑了一下,換了個姿勢拿過旁邊的枕頭,懶懶地靠著對他說:
“在西薔院沒有什麼打發時間的東西,以後的日子你也許會覺得無聊,不要恨我,禍矣。卡倫西找到我的那天,就已經猜到了血獵會透過西薔院來一一擊破曼羅森的防線。幸虧只是你來,否則我和卡倫西剛種的薔薇就要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