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前輩你,已經有四位老血獵被報復了。”禍矣換了一個姿勢,看向外面,喃喃道,“還有誰呢?有誰被划進將要被報復的範圍內呢……”
幾根白色髮絲被風吹得翹起,淡淡的銀眸中的複雜消去,餘下清澈的堅定。
“所有。”布朗說。
“前輩,我想從別人口中瞭解他的過去,最終卻發現更不瞭解他了。”禍矣從中感覺到一絲痛苦,把手指插進頭髮裡說。
禍矣和孤遲的事在血獵不是什麼秘密,布朗固然知道個“他”指的是誰。
布朗在他身邊做事時不曾走近他的心裡,如今又何談了解。
雖說他在孤遲身邊有十幾年,但地位恐怕不比只在孤遲身邊待了幾個月的禍矣高。
世上能瞭解他的人估計只有他自已。
將領大人還不曾與人交心。
不過……他們的軍師似乎動了心。布朗倒不覺得卜承對那個將領動情已深。
東尼已經跟著禍矣派去的血獵到了他的住處,室內簡樸明亮,隔著窗戶能看到對面的雜貨鋪。只是這屋子……東尼的手在面前扇動幾下,這灰塵實在嗆人,不知這屋子閒置了多久,看來打掃起來要費一番功夫。
隔壁便是禍矣辦公的位置,東尼端茶進去時,他正在看關於一千年前的史料記載。
禍矣感到很奇怪,這些史料時間跨度很大,而且關於初生代吸血鬼,竟然沒有獨立的檔案。
前幾天找會長了解,找到了一些關於個別吸血鬼的資料,關於地位、能力、習慣的描寫雖不算細緻,內容也是相當全面。正常情況下對於影響力很強的吸血鬼,沒有詳細的記載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禍矣蹙眉,合上手裡的書,沉默,百思不得解時,目光慢慢在慢慢在一個扎著的羊皮捲上凝聚——“檔案室失火”。
他翻開箱底的羊皮卷才發現這些是一個血獵的日記,記著一些日常生活還有隨筆。
“062年,我想跟著老師去吸血鬼內部看看,老師不同意,說有些初生代吸血鬼警惕性太高,危險大。”
“067年8月3日,竟然要打仗了,我一開始感到驚訝,後來想了想,這是必然的。血族內部已呈現腐敗的現象了,組織內部的半吸鬼想透過打仗來提高地位,人類也想透過戰爭來擺脫恐慌。”
中間時間跨度有些大了,這個日記的主人不是每天都記,有時隔了幾周,幾月,甚至幾年,幾十年。
“073年,我們和人類聯手了,並把一些特殊的血僕安插到血獵內部,他們的身體被藥劑改造過,體能速度都得到了不少提升。而且可以當做行走炸彈來用,靠,我發現這很殘忍。為了勝利。”
中間又是一些斷斷續續的瑣事。自091年起,稱為那位的出現很頻繁。
“091年,那位竟然獨自前來談判!老師被他殺死了,我恨他,有很多血獵都恨他,我們將他關進了密牢裡。不知道會長怎麼想的,給了他被褥。不過會長年老了,又在忙打仗的事。彭斯,威廉還有布朗他們幾個勒令看守的不許給那位飲血補充水源。 我去牢裡看他時,他正在睡覺,不曾睜眼看我。聽說吸血鬼冬季靠飲血維持體溫,另外就是靠睡覺來保持精力,就像蛇一樣,冰冷、噁心。”
“091年10月23日,我實在受不了了,找人朝他潑了盆冷水。他醒了,只是抬頭看我一眼,沒有發火,也不說話,估計太渴了。我給了他一杯水,他喝了,從始至終就說了一句謝謝,真高冷。”
“097年7月2日,會長走了,新會長托馬斯上任,對那位動了私刑,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上次看他,他在看外面的一角夜空。搞不懂有什麼好看的,哈哈,外面,他也只能看那了。被自已保護的血族背叛,很痛苦吧。”
“097年10月1日,我在家裡養傷,失眠,外面不斷地傳來慘叫聲,這麼偏僻的地方都有吸血鬼出來覓食。操!狗孃養的。”
“097年11月7日,那位死了,碎屍,火化。我們得知要贏了,擺了宴席慶祝。”
“097年11月8日,打贏了,我們喝了許多酒,貝莉和塞格在一起了。說實話,我們私底下都認為塞格那小子配不上貝莉,棕色捲髮,惹眼又火辣的性感美女,很多人都對她求愛過。話說那位長得真漂亮啊,我以前怪喜歡他的,月下的白薔薇,清冷,神秘,矜貴。可惜是敵人。”
上面日記的主人將他口中的“那位”畫了下來,但不及本人十分之一的風姿,側頭淡淡的一瞥,彷彿什麼都沒能進入眼中,格外地冷,透著紙張傳來一股上位者的氣息。
日記的後面恢復了最初的模樣,記錄著一些生活趣事,比如今天走了運,誰倒了黴,來了有趣的新成員……然後就是組織內的變動調整,好的壞的條規。
“106年3月1日,當案室失火了,關於那位的檔案被燒了大半,哦,還有幾個初生代吸血鬼的檔案也被燒了大半。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組織規定是禁止帶火種進入檔案室的……”
“106年3月11日,布魯德堡和喬安克堡和其他地方的檔案室,藏書室等頻頻失火,其中有關那位的記錄竟消失了!果然有蹊蹺,我懷疑是多人作案,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誰這麼恨他。假如沒有人記得,那位的存在幾乎被抹消了。我打算把日記獻給組織。”
禍矣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他莫名地想到那雙充滿悲傷的眸子,在夜中顯得格外孤獨。將領大人、大人、那位……幾乎成了他心魔,今日才知道寄託了他年少時所有愛恨的血族是沒有名字的。
幸好,在落亭斯時孤遲服了軟,他也沒有……禍矣皺眉想著,他似乎把孤遲欺負得太狠了些。
桌子上的茶已經涼了,禍矣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抬頭看了眼窗外,才發覺天色已晚。那邊東尼已經睡下了,門卻沒關,屋子被收拾得很整潔,禍矣看了一會兒默默給他關上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