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盛家主宅後，司衍並沒有送殷寧回公寓，而是將她帶到了位於市區中心的帝國大廈。

佇立於市中心的摩天大樓高聳入雲，恢弘大氣，仰起頭甚至一眼望不到頂端。從一層到頂層，皆是司氏集團的辦公區域。

黑色的商務車緩緩駛入了地下停車庫，司衍握著手杖率先下了車，朝著殷寧伸出了手。

臨下車前，殷寧有些不放心地淡聲問道：

“帶我來這裡，不怕被人拍到嗎？”

“放心，有專用電梯和通道。”

聽了這話，殷寧沒繼續多問了，她拿起了身側的唐刀，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司衍的掌心，在他的牽引中下了車。

她不知道司衍為什麼要把自己帶來司氏，不過既然他主動提了，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吧。

從負二層的地下車庫的特殊專用電梯直達到了頂層，當電梯門緩緩拉開的那一刻，映入眼簾是極其豪華的大平層。

風炎默默止步在了一道由面部識別的高科技單向玻璃門前，他隨後轉身移步向了電梯，返回樓下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

殷寧四下環顧了一圈，隨後移步到了明淨剔透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底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

從這裡遠眺，甚至能望見中軸線上那巍峨恢弘的帝國皇宮。

她還是第一次來司氏，也是第一次踏入司衍的辦公室，不由得為腳下的景象而感嘆，這就是第一世家的掌權者每天所能俯瞰到的景象嗎？

即便是被稱為“帝國第一財閥”的殷家，也沒能拿下帝都中心的帝國大廈作為辦公大樓。

在這裡，殷寧第一次感覺到了何為差距。

“過來吧，寧寧。”

從指紋解鎖的保險櫃裡拿出了一份檔案後，司衍朝著站在落地窗邊發呆的殷寧發出了輕喚。

殷寧聞聲轉過了身，邁開了纖長的腿，步步朝著那寬大的辦公桌走去。

“這是？”她的目光落在了司衍手裡的檔案上。

“一份禮物。”

少年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說的輕描淡寫。

殷寧不明所以地靠近，原本只是想站在司衍的邊上，但她才剛捱到辦公桌的邊，就被一隻修長的手臂攬住了腰，順勢帶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她又一次被司衍抱在了懷裡，坐在了他的腿上，親暱的耳語從身後低啞地傳來。

“翻開看看吧。”

殷寧拿起了桌面上的檔案，纖細冰涼的手指翻開了平滑的紙張。

這是一份股份轉讓協議書。

頓時，殷寧的手指一僵，粗略地瀏覽了幾行後，她漠然合上了這份合同。

這不是普通的A類收益股，而是管理階層掌握的B股，權益股。

司衍是怎麼拿到殷氏的權益股的？

見殷寧如此果斷地合上了這份協議，少年的眸光稍稍一暗，他輕輕撥開了殷寧耳側的絲髮，輕吻著她的耳根，慵然低語：

“這個禮物，不喜歡嗎？”

如果這僅僅只是禮物的話，也太貴重了。

目前為止，除了從司衍這裡得到的，殷寧在其他人那裡接受到的每一份“禮物”，都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這是什麼意思？”

殷寧清楚地知道這張股權轉讓協議書的價值、分量，難免浮起了一絲警惕。

“只是一個希望能討你歡心的小禮物，本來以為你收到它以後，心情會好一點。”

迷人的聲音低迴繚繞，察覺到殷寧的不安，司衍攬在她腰際的手稍稍收緊了些。

即便司衍雲淡風輕地把殷氏3%的B股稱為‘小禮物’，但殷寧卻深深地明白這份‘禮物’有多貴重。

他做了那麼多，可她卻沒什麼能回報他的。

如果真的接受了這份‘禮物’，她會感覺就像是欠了債一樣，內心不安。

殷寧無聲地嘆息，眸光漸暗，依舊沒有在協議書上簽字的打算。

最終，還是司衍主動找了個臺階，他從身後握住了殷寧的手，修長的手指滑入了她的指縫，與她的手指相扣。

“好吧，今天這個‘驚喜’可能太突然了。”

“寧寧，這份協議書我會保留著，希望下一次的時候，你能接受它。”

這一次，殷寧拒絕地很果斷，也很堅決：

“抱歉，司衍，我……不能接受。”

與此同時，殷寧想要抽回自己被司衍握著手。

可是，她才剛產生想要撤回的舉動，手指就被更緊地扣住了。

殷寧想掙開這個禁錮，可耳後傳來了低緩無奈的嘆息聲：

“我知道，是大公閣下幫你重返了殷家，大公妃殿下也對你關照有加，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會一直繼續留在大公閣下那裡。”

“但是，寧寧，我還是沒辦法放心，也不想再看見你受傷了。”

“無論你想要得到殷家，還是毀了殷家，我都會幫你實現這個心願，所以……留在我身邊吧。”

最終，殷寧還是沒有給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覆，也沒有簽下桌面上的股權轉讓協議書。

她將自己的腦袋輕輕貼在了司衍的肩上，望著落地窗外紛飛的雪片，眸光變得悠遠深長。

*

司衍接下來還有一些公務要處理，殷寧並沒有選擇離開。她打算等司衍處理完檔案，跟他一起回家。

於是，殷寧來到了不遠處的沙發邊上坐下，拿起了茶几上的平板，挑選了一部電影消磨時間。

這期間，風炎送來了兩杯咖啡，還有一些甜點。

儘管殷寧飲下了一整杯咖啡，在安靜無聲的環境中，她戴著耳機，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寬大的沙發上，身上也多了一條毛毯。

落地窗外的景象也轉化為一片霓虹紛呈的夜景。

雪還在下，牆面上的時鐘剛好在此刻指向了晚上六點整。

殷寧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肢體，她瞥了還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的少年一眼，隨後自顧自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向了休息室。

簡單地漱口，又捧著冷水洗了臉，殷寧感覺自己的精氣神恢復了不少。

從休息室出來後，殷寧發現司衍已經將桌面上的檔案都整理好了。

於是，她主動表示：“我沒關係，如果你還有事情沒處理完，就繼續吧。”

“基本上已經處理完了，剩下的可以帶回去處理。”

司衍整理好了要帶回去處理的檔案，他抬頭看了一眼牆面上的古董鐘錶，最後將視線移到了落地窗外。

“到下班時間了，天色已晚，而且又下雪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聞言，殷寧也將自己的視線投向了落地窗外。

也對，在這樣的雪夜裡，她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失控。

察覺到殷寧的低落，司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話有歧義，沒說清楚。

“寧寧， 你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

殷寧只是淡淡一笑：“沒什麼，早點回去吧。”

空氣中的氛圍就這樣陷入了凝結，幾秒後，一道溫潤的嗓音粉碎了這沉寂。

“寧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

帝都中心，某高檔西餐廳。

SVIP包間內。

殷寧切著餐盤裡的法式鵝肝，臉上的神情可以說是極其淡漠，就好像在切著什麼令人難以下嚥的食物一樣。

說實話，她覺得這裡的菜品，還不及司衍廚藝的一半。

但是……

這是她和司衍第一次外出約會用餐。

所以，殷寧還是面無表情地叉起了剛切好的鵝肝，默默地咀嚼、嚥下。

司衍在這時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溫聲道：

“如果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聞言，殷寧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果斷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她接著端起了酒杯，淺淺啜飲了一口紅酒。

儘管殷寧一句話都沒說，可司衍能感覺到她似乎有些哀怨。

“換一家餐廳，還是點外賣，再或者……回去以後，我親自下廚？”

殷寧將杯中的紅酒盡數飲下，指尖夾著高腳杯轉了三圈，輕聲道：

“還是你下廚吧……”

“好。”司衍輕笑著應下，溫柔的目光裡浸滿了寵溺。

很快，他優雅地起身，由於出行沒有攜帶手杖，他再度朝著殷寧伸出了手，發出了邀請。

“現在，跟我來吧。”

*

站在摩天大樓的頂層天台，腳下是繁華的車水馬龍，哪怕再往前邁一步，都會如紙片般墜下。

夾雜著雪片的晚風吹開了殷寧那絲綢般的長髮，光影斑駁的霓虹彩燈為她的美豔籠上一層浮華的光暈。

她像是來自冥界的使者，人間的煙火氣息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

望著腳下的繁華街景，殷寧疑惑地詢問出聲。

儘管紛飛的雪片不斷地從空中墜下，灑落在了她的髮間，沾溼了她的眉眼，殷寧還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煩躁。

或許，是因為司衍此刻就在自己的身邊吧。

殷寧在心中這樣暗暗地想著。

司衍靜靜站在殷寧的身後，他注視著殷寧的背影，欲言又止。

因為，他就是在這裡對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殷寧現在的模樣，和當初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看她的表情……應該是完全不記得了吧。

既然已經想不起來了，那就算了……

司衍並沒有感覺到多失落，他握著殷寧的手，眺望不遠處的江畔。

臨近新年，江岸兩側都掛上了極其喜慶的燈籠，各式各樣的形狀圖案，張燈結綵。

“因為這裡的風景很好。”

凜冽的風將一道磁性的嗓音遞來，司衍最終這樣回答了殷寧的疑問。

殷寧並沒有循聲回頭看向司衍，她依舊靜靜地注視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路面，接著又將視線移到了江岸兩側。

這裡的風景的確很好。

但是，這應該不是他帶自己到這裡來的真正理由吧。

巧合的是，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不遠處的江岸突然發出了轟隆的聲響，絢麗多彩的煙花在漆黑的天幕之上綻放。

燦爛的焰火墜入殷寧那緋紅的眸底，她揚起了下顎，在漫天飛雪中欣賞著這盛大的煙火。

或許是心態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她第一次感覺到 煙花的美麗。

即便煙花的美麗只是短暫的一瞬，但至少曾經留下過深刻的印記。

殷寧反握住了司衍的手，她一言不發地凝望著夜空，絲毫沒有察覺到司衍正在注視著她，而不是夜空。

這樣安寧而溫馨的日常生活，究竟能持續多久呢？

*

帝都中心，某高檔公寓。

蒸騰的水汽將浴室籠罩在了一片濛濛的霧氣中。

細碎的音節斷斷續續飄出門板，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音。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門被拉開。

司衍將殷寧抱到了鬆軟的床上，用浴巾細緻地將她一點點擦拭乾淨，就像擦拭一隻溼漉漉的小貓一樣，溫柔小心。

不過，就在司衍打算幫殷寧披上睡袍時，卻被她突然按住了手腕。

“怎麼了？”

才剛從浴室出來不久，司衍的音線還染著幾分暗啞，磁性又蠱惑。

殷寧不著痕跡地輕嘆了一聲。

沾染了水汽的黑色長髮凌亂地散落在她的肩頭，頸間的淡淡紅印刺眼醒目，如果視線再往下……就更加無法描述了。

殷寧輕輕鬆開了司衍的手，低聲輕語：

“……可能有點突然，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了。”

蝶翼般的長睫顫了顫，她像是想要汲取更多溫暖一樣，埋入了司衍的懷抱，更加貼近了他。

東漓剛才發來了簡訊，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回Z國，並且也給殷寧買好了同行機票。

“三天，我大概要離開三天的時間。”

殷寧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很快地補充了一句。

幾天前，殷寧還覺得沒什麼，不就是去一趟Z國嗎。

她曾經在Z國待了一年多，又在M國待了兩年，最近才定居在帝國，可以說是漂泊不定。

可現在，她竟然隱隱產生了一種不捨。

聞言，少年那幽藍的瞳眸劃過一束淡淡的訝異，隨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環抱住了殷寧，低伏在了她的頸間，原本打算幫她披上睡衣，但現在又有了其他的“打算”。

“寧寧，我會等你回來的……”

殷寧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很快，輕若羽毛般的吻印在了她的唇上，她在無聲中默許了司衍的行為舉動，甚至主動回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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