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扯住蘇落歌的衣袖緊緊的抓著。
蘇落歌瞧著環住自己衣袖的人兒,圓杏澈眼,只需要靜靜的立在那,他便覺得周身暢意。
年少時皇后也曾指過一些容姿俏麗的丫鬟進他的房,可他只瞧著那女子對他百依百順,浮言讒色,當真無趣。
唯有青梔不同。
她只需這般扯著他,倚在自己身邊,那他也就真的哪裡都去不了了。
他看著青梔櫻紅的雙唇,彎了腰細細的伸手婆娑著,心裡覺得好笑,也發現自己真的在笑。
可突然就不笑了。
這般出眾的容貌合該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妻子。
可這妻子也不過是在自己身邊稍稍依靠而已,他終有一天要將她歸還於人海,只是如今日日將她環在懷裡,周身難熬,扯不下那層遮羞布。
倘若有一日大計得成,他倒真怕自己因著糊塗,還不出一個完整的青梔出來,拖著她繼續守在高牆大院蹉跎她一生。
到那時才是真的無路可走,毀她一生,她這樣的女子生活在皇城裡不會開心。
她本該是自由的,不該在京都裡艱難過日,當初為了護她娶她,如今也是,將來也是,他要為著青梔算好往後的每一步。
青梔眼瞧著他盯著自己出神,又想不出話來留他,只好扯著他的衣袖拉他進屋裡坐下,伸手去拿袖音方才添了水的鎏金飛花茶壺。
她不是使足了力氣去拿的,那壺本身就重,又添足了水,青梔使著捏起茶碗的勁兒去提,一下子就將壺給打翻了,滾燙的茶水澆在她腕子上。
痛的青梔心頭微縮。
“呀!”
蘇落歌見狀忙掀起青梔纏枝牡丹的袖口,貼上細細的吹了吹,又向著門外喊著
“快些去請大夫來。”
他捧著青梔的手臂看著被燙紅的手臂,自責的拍了拍桌子道
“這可怎麼好?若是落了疤我可是要慪死我自己了。”
青梔手臂本疼著,聞言竟是笑出了聲道
“這水可是燙到妾身身上了?怎的好似燙到王爺身上一般。”
蘇落歌見還未有人進來,開口催了催,仔細的打量著青梔認真道
“燙在你身上你會痛,我也會痛,倒不如燙在我身上罷,我一人痛就夠了。”
青梔聞言自是羞得不肯抬頭。
“青梔?”
門外響起卜遊的聲音,青梔聞言忙起身給卜遊開了門。
卜遊見她臉頰羞紅,卻不知她怎了,蘇落歌走來說道
“青梔方才燙到了,勞煩卜遊先生瞧瞧。”
青梔挽起袖口,柔白的腕上一片通紅,卜遊認真的瞧了瞧道
“不打緊,這裡有藥膏,揉開了塗上,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呀!平日裡瞧著甚為穩妥,想不來也有毛躁的時候,下次可得當心。”
青梔點頭應著,好言相勸的卜遊才肯離開。
卜遊一走,蘇落歌便扯過她的腕子過來,取了一點白玉瓶中的藥膏,揉在青梔被燙紅處。
藥膏乳脂白潤,蘇落歌細長的手指婆娑的將藥膏化開,原本又熱又痛的腕子被清涼的藥膏蓋住,倒不那麼疼了。
只是蘇落歌也是奇怪,今日青梔不知怎了痴纏著自己,一會說腕子還是會痛,讓他為自己揉藥膏,一會說又說自己腹中不適,左不過是一直不許他出內間的屋子。
就這般一直耗到日頭沉下去,她又說今日困頓想早早歇下。蘇落歌也不惱,由著她纏著自己,只是今夜有些事必須得去。
所以也只好哄著她上榻歇息,外間的燭火已經被熄了,只有床榻前亮著一盞,蘇落歌看著緊緊拽著自己寢衣的青梔,啞然一笑道
“你可是怕我跑了?拽的這般緊。”
青梔從金枝交頸鴛鴦紅被中抬起一雙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
蘇落歌轉身面對著青梔,將她攬進懷裡,輕拂著她羸弱的脊背道
“我不會跑的,你快些睡,我陪著你。”
青梔聽著蘇落歌的聲音,只覺得她的聲音如同梵音入耳一般讓人定心。
蘇落歌的手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她的背,不多時人便睡了。
青梔睡姿一向妥當,被子遮在她身上,只蓋在腰身上,即使睡了也是拽著蘇落歌的衣角,人漸漸的睡得深了。
蘇落歌細看著青梔酣睡的白皙臉龐,比白日裡多了一些乖巧惹人憐愛,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今日倒真是溫柔可愛。
如今十六般年華,再長些時日,怕是更得耀目奪人眼了。
漸漸的,月掛正中,蘇落歌悄聲艱難的下了床榻。
原本只想輕輕的掰開青梔的手,不成想她抓的這樣緊,蘇落歌只好脫下寢衣,披了了件靛藍白雲絲的外衫。
只是可憐冷策候了蘇落歌整日。
外面軟墊上流煙未睡熟,蘇落歌一開門便醒了,他示意流煙別說話,又吩咐流煙顧好青梔,這才披了斗篷去了別處。
流煙也不追問,王爺行事她不必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