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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蘭州偶見相字高手(1)

《和景秋坪侍郎甘肅總督署拂雲樓詩》

金城置郡幾星霜,漢代窮兵拓戰場。

豈料一時雄武略,遂令千載重邊防。

西人轉餉疲東國,南仲何年罷朔方。

未必儒生解憂樂,登臨偏易起旁皇。

——譚嗣同

這首詩為“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譚嗣同所作,蘭州,古稱金城,歷為西部邊陲重鎮,他的父親譚繼詢曾任清政府甘肅道臺。譚嗣同也到蘭州,在他父親的道署中讀書。他遊歷各地,直隸(今河北)、甘肅、新疆、陝西、河南、湖北、江西、江蘇、安徽、浙江、山東、山西等省,觀察風土,結交名士,寫下許多詩篇。此詩便是他在金城時所作。

今非昔比,蘭州城扼守西部要道,省會城市,向著現代化大城市邁進,欣欣向榮,漸趨繁華......

。。。。。。

九五年夏天的一箇中午,火辣辣的太陽毒毒地照著,黃河邊濱河路上,時有車輛馳過。恰逢下班時段,不太寬闊的馬路,頓時壅塞起來,步行的,騎車的,自駕的,打的的,趕公交的......

嘟嘟——嘎——,伴隨著喇叭聲,剎車聲,一輛滿載乘客的公交車停靠站邊,車門開啟,從車門爭先恐後跳下一幫學生,個頭一致,年紀相若,校服相同,清一色藍白相間,運動衣衫,胸膛前掛著一塊白色的月票卡......

其中一位稍胖的“平頭”哥,邊走邊拋著皮球,啪啪——噗——,不料那皮球拍偏,落在腳尖,向前斜飛出去。皮球落地不停歇,噗嚕嚕向前翻滾著,終於在一棵碩大的垂柳樹下,被一位老者截住。

“平頭”哥飛奔過去,身後一幫同學如風跟上。及至垂柳樹下,但見一位老者,六十歲上下年紀,留著小撮山羊鬍子,屁股下坐一矮方凳,一手按著皮球,一手轉動著菩提珠子。

“平頭”哥喘著粗氣,立身老者前方,兩手抓住膝蓋,身子折成個直角。“平頭”哥望著皮球道:“老爺爺,把皮球給我!”

老者瞥了他一眼道:“車多人雜,路上別貪玩,要是皮球滾到馬路中間,可就不好玩了。”說著,把皮球還給了“平頭”哥。

“平頭”哥道聲“謝謝”,有些自通道:“我的控球技術可是一流,起碼在我們班上,無人能比得過我,我最崇拜喬丹,他是我的偶像!”卻並沒有離開,而是半蹲下來,一手把皮球按在地上,一手指著地上嚷嚷道:“咦!你們看,這相字是什麼呀?是不是給字照相呀?”

呼啦啦一幫學生都圍過來,看著地上的那塊老者“相字占卜”的招牌,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相字,什麼呀,老師沒教過!”

“興許是箱子裡有字吧,你們誰家箱子裡有字。”

“是不是和字照相呀,可沒有個照相機呀。”

“這都不知道,回去問你爸......”

“平頭”哥有點急了,他問道:“老爺爺,什麼是相字?怎麼相呀?”

老者也不生氣,笑道:“相字,就是你寫個字來,用這個字能看穿你的心。知道你的行蹤,學習好壞等等。”

“平頭”哥一臉的不解,搖搖頭道:“我不信,是特異功能嗎?不會比透視機還厲害吧。”

“笨死了,小喬丹,你寫個字讓他相,不就知道啦!”有人起鬨。

“平頭”哥撓撓頭道:“還是算了,我的字寫得賊難看,還有,我口袋裡只有一塊鋼鏰,還要留著賣雪糕呢。”

老者有些不耐煩,說道:“去吧,這不是你們小孩玩的地方。我這相字,可是要收費的,真要是相字,就和你們大人一起來。”

“收多少呀,小孩不免費嗎?”

“去,去,又不是去動物園,還免費!”

“瞎呀你,那上面不寫著一字十元嗎?”

“嘖嘖嘖,太貴了,有不起!”

......

小孩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議論著,卻都不願離開。所謂童言無忌,不管他們如何亂說,老者卻也不惱。“平頭”哥突然站起身道:“老爺爺,一元錢行嗎?要是可以,我今兒豁出去了,雪糕也不吃了,這鋼鏰歸你。”說著,從褲兜裡摸出一塊硬幣,“啪”地拍在相字招牌上。

老者一本正經道:“真要相?”

“平頭”哥很是堅定道:“我要相,我要你從字中看出,我是哪個學校的。”

老者道;‘好,寫個字。’

“平頭”哥憂慮片刻,指著胳膊上繡的“一”字紅槓道:“這個算不算字,能算“一”字嗎?能的話,就用它來相。”

老者眼睛微閉,繼而又睜開道:“娃兒,你在三中附小!”

“平頭”哥一聽,驚得舌頭都吐了出來,跳起來就跑,嘴裡叫道:“媽呀,遇到神仙了,快跑!”一幫同學緊隨其後,瘋也似的跑了。

老者呵呵一笑,雙指夾起鋼鏰,用嘴吹了吹,放進口袋。

那年我剛畢業不久,因沒有合適的工作,在蘭州大街小巷流動擺地攤,討生活。我剛踏出學校的門檻,滿懷憧憬地踏入社會。然而,現實卻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如同一隻無家可歸的小鳥,在蘭州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流浪。

為了生活,我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開始了擺地攤的生涯。每天清晨,我騎著腳踏車,馱著沉重的貨物,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一個合適的攤位。陽光炙烤著大地,汗水浸溼了我的衣服,但我仍然堅持不懈地叫賣著,風雨無阻。

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裡,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有善良的市民,他們會停下腳步,耐心地挑選我的商品;也有冷漠的過客,他們匆匆而過,從未正眼看過我一眼。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人,我都始終保持著微笑,因為我知道,這是我賴以生存的方式。

那段日子雖然艱辛,但它也鍛鍊了我的意志和毅力。學會如何與人交流、如何察言觀色、如何在困境中保持樂觀。這些經歷讓我更加成熟和堅強,更加珍惜。

老者給“平頭”哥測字,恰好我就在旁邊,我的小百貨地攤與老者相距不到三米,眼前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當時對老者,小孩都不能理解,心裡好奇,為啥老者測字如此神準?小學生何以要驚跑?得著些許疑問,我便湊到老者跟前。

我滿懷狐疑問道:“老伯,怪了,那個“一”字與三中有什麼關係?你也沒有指責他,小孩為何要跑?”

老者也是客氣,讓我坐下來,不緊不慢道:“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上了。”

我很想知道這一跟三之間的關係,便道:“老伯客氣,要是沒有點真才實學,一百年也碰不著。裡面的道理,你要不講,旁人看著一頭霧水,還是個不明白。”

老者笑道:“沒啥神奇,我告訴你,這“一”字,是在“三”的中間,而它又附在小學生臂膀上,因此斷定,應該是三中附小。小孩子最怕人說出心中隱藏的秘密,如何不怕?”

我不由得暗暗叫絕,對老者有點欽佩,便道:“說破了,竟是如此簡單,要是讓我猜,定然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也不知生到何時才是個頭,若要直接生出三來,卻是萬萬不能。”

我連贊老者高明,學問深邃,有些讓人難以捉摸。心中卻是揣摩,這測字全憑巧字,人,事,字恰好碰到一處,便生出巧來。至於為何如此之巧,絞盡腦汁卻也一時想不明白。

我與老者攀談甚歡,只見一對男女手挽手走過來,在測字招牌前停下。女子推了推身邊的男子,指著地上招牌道:“你看這個!”

男子低頭一看,便道:“測字算命的,有什麼稀奇?熱死了。”

男子想走,怎奈女子站著不動,他好像知道女子的心意,便回過頭來問老者道:“老人家,看你像個先生,一個字十元,倒也不貴,看得準嗎?”

老者微微一笑道:“準不準現在不知道,看了才知道!”

女子已蹲在地上,男子見狀,也陪著蹲下。男子言道:“我先試試,你要是說準了,我便多測個字。”

老者道:“好的,你說吧。測什麼字?問何事?”

男子道:“你要是能知道我要問什麼事,那才叫未卜先知,那才信你。”

女有些過意不去,對男子說道:“別為難人家,寫個字吧!”

不等男子開口,老者便道:“此事何須問,土為地,你二人坐在地上,便是一“坐”字。恰似大山隔阻,人居兩邊。看來你倆想在一處,困難重重,這大山阻隔,無法逾越呀。”

男女相視愕然,男子當先開口道;“老人家真有你的,不瞞你說,我倆大學期間相戀,如今各回地方工作,我家在西北,她家在東南,只因工作不能調動,難到一地,雙方父母都極力反對。好!老人家,我這就寫個字,你給我好好看看,我倆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

老者不語,眼睛盯著男子,在紙上寫個“法”字來。

老者溫和道:“法字去“水”,便是潮退之意,還好,你二人很理智,並非梁山伯與祝英臺,其實對眼前境況都心知肚明,常言道:日親日近,日遠日疏,要是經常在一起就越來越親近,不經常在一起就日益疏遠。要慢慢放下,等時間久了,潮退了,一切就平靜了。”

女子眼淚汪汪,幾要泣出聲來,哽咽道:“這段感情,卻叫人......放不下......”

男子有些侷促不安,右手撫摸女子肩頭,勸慰道:“好了,別難過了,我最害怕女人的眼淚......”

男子悲情難掩,付過錢,拉拽著女友,二人俱懷傷感,消失在烈日炎炎下......

老者一語中的,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口中唸叨:“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又見生死冤家......”

在這炎熱的午後,路上的行人逐漸稀少,只有零星的幾個身影匆匆而過。偶爾,一輛汽車疾馳而過,伴隨著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尖銳聲音,捲起一股股熱浪,彷彿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這股熱浪無情地撲面而來,讓人頓時感到一陣煩悶,彷彿被炎熱的天氣緊緊地束縛住,無法掙脫。

空氣中瀰漫著沉悶和燥熱,彷彿連風都藏進了角落,不願與這酷暑正面交鋒。遠處的樹木在烈日下顯得萎靡不振,葉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機,無精打采地垂掛著。只有偶爾傳來的車鳴,打破了這寂靜而沉重的氛圍,卻更增添了幾分燥熱和不安。

行人們在這熱浪中顯得格外疲憊,他們或是頭頂外衣,或是拿著遮陽帽,更多的是打把雨傘......試圖用各種方式抵擋這無情的炎熱。然而,汗水依舊不斷地從額頭滑落,浸溼了衣服,讓人感到一陣陣的不適。

我背靠柳樹,不知不覺被疲倦拖入夢鄉。突然被一陣嗆人的煙味弄醒,不知何時,我身邊多了位不速之客,坐在一摞紙箱上面,嘴裡叼著半截煙,時不時地左顧右盼,眼睛裡藏著一股常人不曾有的狡黠。

我也不以為意,這樹下有蔭,路人過客都會在下面,偶爾暫避歇息。我仔細打量了他一眼:體型瘦小,一件寬大的休閒夾克,穿在他身上,顯得很不得體。看他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

我也懶得去理會,便又閉上眼睛。那小夥卻湊過來,挨著我一米遠近坐下,開口道:“老歌,給你說件事!”瘦個子小夥聲音壓得極低,若不仔細聽,還以為是他在自言自語。

我心中一驚,睡意全消,便道:“哦!什麼事!”

他拍拍身下的紙箱道:“這裡有些東西,你要不要!便宜,值多少錢,你隨便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