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凱僅僅是因為自己深愛的女人做了那麼多年賣肉的生意，供他上完了大學，他就接連殺了那麼多人嗎？
王燕道出了最根本的原因。
“他殺了劉安那天回來，把劉安的死狀拍了照片給我看。先是狠狠地發洩了一通，又突然變得很溫柔。他跟我說，他痛恨欺騙，還痛恨像我這樣不潔的女人。
他跟我提起了他的母親，他說他對於他母親的印象，只在一張母親和父親的結婚照片上，但母親的影子卻時刻在影響著父親和他的生活。
大山的村子，村子不大，卻是輿論的集散地。母親就是村子裡那些大叔大嬸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小時候，他不知道那些大叔大嬸們為什麼對他和父親總是指指點點，大了一些，才知道是因為他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母親。
父親也從不在他面前談起母親，他每次問起的時候，父親就只回答了他兩個字。
她死了。
後來，他才知道，他母親生下他之後就走了。
走的原因是因為嫌棄這個家太窮了。
母親去了哪兒沒有人知道，包括另一村子外婆家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後來，聽說有人在深市見到過他母親，穿金戴銀的，據說傍了一個大款。
後來，又聽說母親在深市從事的是伺候男人的工作。
再後來，聽說他母親得病了。
村裡人都說，他母親是因為接客接多了，得了傳染病。
最後一次聽到他母親的訊息是在他上初三的時候，聽說死在外面了。”
蘇非說：“心理畫像專家說，很多連環殺手都具有變態心理，研究發現，在六七歲這個階段，在孩子生活當中佔據重要地位的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會在此階段學習愛的能力。
如果從小被剝奪了被愛的能力，讓他們心靈上受到極大的創傷，會讓他們產生一種孤獨感，這種孤獨是造成他們日後殺人的重要原因。
當他們在實現了第一樁謀殺案之後，會將謀殺的過程加進自己的幻想當中，從而渴望更完美的犯罪，一旦有了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據王燕說，徐凱在實施第二起犯罪之後，回到家，跟她提起了柳紅梅。
他先是自嘲地笑了一通，說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小，太他媽的諷刺了。不大的牙科診所，兩個男人的命運卻如此相同。
都遇到了相同的女人。
柳紅梅，在陳宏波生命當中充當了重要角色的女人，居然也是一個靠賣身為生的女人。
他問王燕，他到底是要弄死柳紅梅呢，還是弄死那些成天在外面鬼混的男人？
後來，他又自言自語，說柳紅梅不能死，他不能讓自己的好兄弟難過。
他說，沒有這些臭男人，就沒會有賣淫女這個職業的存在。
於是，就有了周青雲，趙建剛這兩個倒黴蛋，往他的槍口上撞。
徐凱墜入大海之後，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案子一直結不了，令人非常苦惱。
打撈船在海面上連續找尋了十來天之後，決定放棄。
鄭局質問羅蒙。
“你說，一個人掉到海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到底去哪兒了呢？”
瘋子嘴一向快當，他搶答。
“鄭局，先不說大橋橋面距離海面那麼高，掉下去必死無疑。
就算他掉下去還活著，但海水那麼深，據王燕說，徐凱又不會游泳，他不死是不可能的。
聽說，大橋下面全是暗礁，說不定他被卡在海底了。所以啊，您老人家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有瘋子這個嘴替，羅蒙高興。
這哥們兒，雖然大多時候嘴巴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也追不上。
但這個時候，他勇往直前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趁著瘋子挨訓的工夫，羅蒙先閃了。
案子結了，一身輕鬆。
不得不說，這一起案子能這麼快就破案，蘇非功不可沒。
下樓上車給蘇非打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聲音嘈雜。
“你在哪裡？”
“有事說事。”
“晚上請你吃個飯，還有莫醫生。”
“好的，在哪兒吃？吃啥？微信發過來。”
“你在忙啥？”
“我在西山療養院。”
“你去那兒幹嘛？”
“羅蒙，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爺爺在療養院？”
“哦。”
半個小時之後，羅蒙提著兩盒腦黃金到了西山療養院。
西山療養院建在公園的旁邊，規模夠大，夠氣派。
蘇非的爺爺蘇源聽說以前是海陽大學中文系教授，不差錢，自然是要選擇這裡過好老年生活。
療養院裡的老年人，娛樂生活還挺豐富的。
還沒進門，就聽到渾厚的美聲在唱歌。
“一條大河波浪寬......”
羅蒙是在禮堂裡找到蘇非的，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觀眾席上，笑得跟撿了兩百兩黃金似的，拼命地拍巴巴掌。
見到羅蒙來了，蘇非挺意外的。
“你怎麼來啦？”
“我來看看咱爺爺。”
“咱爺爺？說的好像是你親爺爺似的。”
蘇非旁邊坐著兩位慈祥的老奶奶。
羅蒙問：“咱爺爺呢？”
臺上的男中音開始唱《洪湖水呀浪打浪》，蘇非又開始營造氣氛，笑得跟兩百斤胖子一樣。
“爺爺加油，爺爺好棒，爺爺萬歲。”
羅蒙又問：“咱爺爺呢？”
“和劉奶奶遛彎去了。”
“你不是來看咱爺爺的嗎？”
“咱是來陪爺爺奶奶們豐富業餘生活來的，要不，你上臺去給爺爺奶奶助助興？”
“得，你饒了我吧，我沒那個細胞。”
“表演個走正步也行。”
羅蒙腦瓜子裡自動播放了一則BGM。
我想逃......
到底也沒逃得了，被蘇非拉到臺子上表演了幾回。
最令羅蒙難堪的是，他被蘇非強迫穿上了極具地方特色的大花襖，兩個人表演了一段刪減版的二人轉。
羅蒙在舞臺上一圈轉，深得人心。
被爺爺奶奶們當成了國寶。
李爺爺：“小夥子真俊，有女朋友沒？我有一個孫女，那，長得老漂亮了。”
牛奶奶：“我家也有一個孫女，比他孫女長的好看，比他孫女活潑......”
馮奶奶：“我家有一個孫子......”
羅蒙耳邊自動來了一曲BGM。
我想逃......
好不容易冒出頭來，找蘇非。
這死丫頭，影子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