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雄繼續開始講他的故事。
“在我十歲生日的那天,我母親買了一小塊蛋糕。
我很高興,正在吃蛋糕的時候,老光棍就回來了,我母親沒有來得及將那個我只吃了一口的蛋糕藏起來。
他看到那塊蛋糕,瞬間大怒,將那個蛋糕拿起來狠狠地拍在我臉上。
然後把我按在地上,劈頭蓋臉一頓打。
那天,我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我在內心暗暗發誓,你要麼打死我,如果我死不了,那就是你的死期。
天快亮的時候,我醒了過來,看到老光棍喝多了酒躺在地板上。
我媽坐在牆根處哭,她只曉得哭,我特別瞧不起她。
我爬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們住的地方老鼠特別多,家裡有老鼠藥,我把兩包老鼠藥倒在老光棍的酒瓶裡。
第二天晚上,老光棍就死了。
鎮上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酒鬼,他下班的時候,死在了大街上。
大家都認為他是酒精中毒死了。
鎮上派出所的問我媽要不要屍檢,我媽不同意,拿了一張草蓆將老光棍捲去埋了。
老光棍死了,我和我媽繼承了他所有的遺產,兩層破舊小樓和一些積蓄。
因為是下班路上死的,酒廠也賠了一些錢。
我們娘倆終於過上了不用看別人臉色和捱打的生活。”
他的故事講到這裡的時候,因為雨越下越大,進服務區躲雨的人越來越多。
餐廳的座位不夠坐了。
一個年輕人走過來,坐到了我們的對面。
我認為機會來了,我對那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其間給了他數次暗示,但他似乎都沒有看見。
我請他喝了一杯咖啡,他很高興,開始沒話找話說,誇我漂亮,問我是哪兒的人,要去哪兒。
我明顯見到林雄的臉上烏雲密佈,如果這位年輕人繼續聒噪下去的話,保不齊林雄會引爆炸彈。
整個大廳的人都得死。
林雄果然對那個年輕人說話了。
他說:“你如果不滾遠點,繼續騷擾我老婆的話,我打掉你的門牙。”
年輕人灰溜溜地走了。
服務員送咖啡來,我接咖啡的時候,假裝不小心碰翻了咖啡杯,並且在他的手心裡使勁捏了一下,將目光瞅了一眼林雄,希望引起服務員的注意。
我說:“給這位先生也來一杯咖啡吧!我請客。”
服務員太遲鈍了,他不可思議地瞅了我一眼,然後走了,回到吧檯繼續忙他的活兒。
我見沒有希望,只得不管不顧地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
我回頭看了一眼,林雄並沒有追出來。
就在我啟動車子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時候,林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他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
他伸手拔了我的車鑰匙。
“雨這麼大,你應該等雨小了再走,這樣我也放心。”
我快哭了,我問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不必緊張,我只是想找個人聽我講故事而已,旅途是寂寞的,打發時間嘛。”
大雨打在前檔玻璃上,就跟瀑布一樣,啥也看不清。
他說:“我殺的第二個人,沒有親自動手。借刀殺人是最好的辦法。
那是在我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們班上有個大個子,成績不好,調皮又搗蛋。嘴又特別損,特別令人討厭。
他有一個弟弟比我們低一個年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個弟弟跟他那個大個子哥哥一樣,嘴賤。
天天跟在他哥身後,罵我是沒爹的孩子,罵我媽不要臉。
罵我沒爹也無所謂,反正我那個爹也不是人,但我不能容忍別人罵我媽不要臉。
儘管她的確不要臉,那個時候,她在衚衕口擺了一個燒餅攤。
她做的燒餅難看又難吃,一般人不會去買。
去買的大都是一些成年男人。
賣著賣著,就把男人招到屋裡。
她這是掛羊頭賣狗肉。
我那個時候個子又小,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
武力值不行,我就動腦子。很快,我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
人性是最經不住考驗的,我開始周旋於兩兄弟之間。好吃的,好玩的,都招呼上。
很快,兩兄弟經過我不遺餘力地挑撥,終於達到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地步。
時機到了的那一天,在我的慫恿之下,大個子先是把他弟弟推到了河裡。
他弟弟不會游泳,在河裡撲騰了兩下,哭著喊哥哥救命。
哥哥是會水的,總不能看到弟弟死在面前吧?
他跳下水去救弟弟,眼見著他拉著他弟弟就快上岸了。
出於人道主義,我也跟著跳下河去拉他們兄弟倆。
反正,最後我上來了,他們兩兄弟直到第二天,才在河裡被人發現。
屍體都泡脹了。
你知道那一種感覺嗎?前所未有的暢快。原來殺人是會讓人身心愉悅的。”
林雄邊說話邊用右手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車窗。
“命運的轉輪開始轉動,從那之後,一發不可收拾。把別人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你能體會嗎?
太有成就感了。
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真的太天真,太相信我了。
學校門口,我在馬路的這邊朝他招手,我手裡拿著他最愛吃的漢堡。
他高興慘了,掙脫他媽媽的手,不管不顧地朝馬路對面的我奔來。
一輛公交車駛了過來,壓根就沒有想到一個孩子會衝到馬路上,他被捲到了車輪子底下。
我看到他媽哭得跟個瘋子一樣,去公交車底下掏人。
我太高興了,拿著漢堡離開了看熱鬧的人群。”
外面的雨開始變小了。
他的故事讓人心生寒意。
我問他:“大人的恩怨為什麼要報復到一個孩子身上?他是無辜的。”
他回答:“無辜?他是我那個不要我的爹和小老婆生的,他就不無辜。
憑什麼他可以有爹有媽疼愛,而我就非得跟野生的一樣?
要怪只能怪他投錯胎了。”
說到這裡,他特別無情地笑了。
“聽說他斷氣之前還在叫哥哥,你說是不是特別諷刺?”
我罵他:“變態。”
他說:“我都說了,我就是天生的壞種,我承認我就是一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