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唐唐是一個00後,當初她來面試的時候,直接表明了自己不會加班的態度。
給多少錢都不加。
蘇非佩服她的態度,覺得人好不容易來世上走一趟,沒有點堅持是不道德的。
就因為她的堅持,蘇非在眾多的應聘者之中選擇了她。
這姑娘辦事效率還是不錯的,唯一的缺點就是軸。
每天六點準時滾蛋了,多一秒都不待,診所裡只有蘇非一個人。
送走最後一個病人,已經是晚上9點了,整理了一下診療日記。
忙碌了一天,坐在窗前,泡了一杯熱茶。
茶還在燙嘴,蘇非發現,巷口的大榕樹下有一個人。
那個人定定地站在那裡,跟個木樁子一樣,一動也不動。
這個時候,收到了羅蒙發來的微信。
“來老周這裡,我請你嗦粉。”
他這語氣,完全是不給自己拒絕的機會。
下樓,關上了大門。
轉身的時候,發現巷口的大榕樹下,那個人還在那裡。
他正定定地瞅著這裡,在發現蘇非也在看著他的時候。
他立刻轉身走了。
一個身高差不多180左右的男性,一身黑,戴著鴨舌帽,走的也快當。
蘇非開著車轉到主路上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那個人的影子了。
起初以為是申淵,看身形很像。
後來反應過來。
申淵這小子還在裡面踩縫紉機,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
也許是自己多慮了,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
老周的米粉店,羅蒙坐在門口的桌子邊專心嗦粉。
蘇非走到跟前了,他才發現。
“吃什麼,我請客。”
蘇非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直接對後廚喊了一嗓子。
“老周,來一碗牛肉米粉,要粗粉。”
老周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好勒。”
等米粉上來的工夫,羅蒙冷不丁地來了一嘴。
“羅強死了。”
“你說什麼?”
“我說羅強死了。”
“怎麼死的?”
“從你家閣樓上掉下來摔死的。”
“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是一個小時之前才得到訊息,周大發說,已經死了好幾天了。今天才被人發現,屍體都臭了。”
“怎麼確定是從閣樓上摔下來的呢?”
“周大發發來了現場照片,說老家連著下了一個星期的雨,羅強的父親羅國勇說,羅強跟他提過一嘴,說閣樓上在漏雨,要上去翻蓋一下的。
從痕跡上看,羅強應該是在房頂蓋瓦的時候,不小心滑下來的。”
說完,羅蒙掏出手機來。
“我把照片轉發給你,你看看。”
蘇非拒絕:“給我看那個幹啥,晦氣得很,我不看。”
老周把粉端上來,嘿嘿一笑。
“難得你們兩個一起來,這碗我請哈。”
“老周,別替他省錢,是他說要請我的。”
“那行,我給你多加了牛肉,不夠再加。”
羅蒙嗦完了最後一筷子粉。
“你有沒有覺得羅強的死有點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十年的時間,他一直默默地幫你看家,一直都沒事,怎麼突然之間就腳滑了呢?”
“閻王的生死簿上掌握了他的生死,豈是咱們凡人能左右的?別犯你的職業病成天疑神疑鬼的,這你可不能懷疑我哈,我一直在海陽,我不可能隔空殺人。”
“你們家這房子風水看來真的有問題,老死人,這一下徹底成凶宅了。”
“你一個警察也搞封建迷信?”
“不是,這個羅強是替你家看房子,他這一死,他們家不會訛上你吧?”
“放心,我跟他簽了合同的,他把我家房子點了我沒有意見,但他們在房子裡出了任何安全事故,跟我也沒有關係。
白紙黑字,他訛不了我。”
“看來,你有先見之明。”
“並不是,是羅強非得要籤這個合同的,是他有先見之明。”
“羅強能預見自己的死亡?”
“他要能預見,他就成神了。不是,你今天陰陽怪氣的,是捨不得這一碗粉錢還是咋的?”
“其實我還有很多疑點,總感覺上次回去的時候,羅強沒有說實話,他們父子兩個裝神弄鬼,真的就是為了你家的凶宅?
十年以來,他要出去打工,掙個建房子的錢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看你是有病,十年前的案子,我失去了父母和妹妹,我都放下了,你還放不下,能有點男人的氣度不?”
他半天沒吭聲,吭聲的時候,就來了一嘴。
“我覺得我應該回去一趟。”
“你愛回不回,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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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
壞人,到底是天生的,還是因為後天的環境和人物的影響才變成壞人的?
少年把那個足球扔進了滾滾車流當中,誘導天真的小男孩跑向車流去撿球。
然後,看著那輛來不及反應的車撞向男孩,推著小小的身體撞向對向而來的油罐車。
火光四起。
少年咧嘴笑了。
這個世界上,又少了好幾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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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過人嗎?我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人。”
當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非嚇了一跳。
她繼續說。
“那個叫林雄的男人,他問我殺過人嗎,他說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人。”
女人名叫徐恩慧,現年36歲。
面板白淨,笑起來左邊臉上有一個酒窩,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她真的看不出來已經36了,初次見面,蘇非還以為她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在得知她是海陽市某設計院技術部總工之後,蘇非更是驚訝。
她是如何當上一把手?如何管理手底下一幫技術男的?
海陽市不大,心理醫生的圈子也不大。
好多病人都是病人口口相傳介紹過來的。
徐恩慧是蘇非一個老病人介紹過來的。
她說她是第一次看心理醫生,並且堅稱自己正常得很,不可能有病。
她之所以來診所,只是路過,出於好奇想來看一看。
蘇非讓唐唐給她磨了一杯咖啡,她說她晚上還要加班,讓唐唐別在咖啡里加糖。
一般病人第一次來診所的時候,蘇非都是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細節都在病人的隻字片語裡,找到癥結所在,然後對症下藥,方能藥到病除。
徐恩慧優雅地攪動著咖啡杯的杯勺,勺子碰著杯壁的聲音,和牆上掛鐘的聲音融合到一起,美妙極了。
她手上戴著一個紅色的手鍊,蘇非問她。
“本命年,你也相信這個?”
“無所謂,和同事去土地廟燒香的時候求的,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