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橋村，座落在半山腰上，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散落在各處，靜謐無比。

男人小時候的家，就在村子裡的最後面。

那裡依山傍水，風水極好。

一座兩層樓的青磚瓦房，久未住人。

進去的路上，已經長滿了雜草。

黑色的豐田車停在水塘邊上，車門大開，車內沒人。

一樓燈亮著，在夜色中朦朧無比。

左邊的廚房，擺著一張八仙桌。

女人披散著頭髮被綁在一張老式木椅上，嘴裡塞著東西，她看起來特別疲憊的樣子，頭無力地耷拉在椅背上。

灶堂裡的火燒得正旺，湯鍋裡咕咚咕咚地熬著湯，奶白奶白的，一股濃烈的骨頭湯味道在廚房裡環繞。

房樑上，齊整地掛著一塊又一塊的醃肉，黃澄澄的色澤，特別誘人。

男人正在案板上切肉，丁是丁，塊是塊，片是片，絲是絲，厚薄均勻，切完後整齊地擺在盤子裡。

起鍋，燒油。

不大一會兒，紅燒肉，回鍋肉，炸小肉丸，小酥肉，還有幾道叫不出來名字的菜式。

八大盤子，呈圓形擺放在八仙桌上。

最中間的大湯碗內，一鍋骨頭湯冒著熱煙。

男人先盛了一碗湯放在女人面前，把她嘴裡塞的布給拿下來。

“小青，來，這些都是我用心做的菜，你嚐嚐，好不好吃？”

湯勺在湯碗裡攪動著，一節小手指就在湯裡起起伏伏。

女人終於有了動作，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

“我聽說肉皮富含膠原蛋白，女人吃了能美容養顏，這鍋湯我加了不少肉皮，燉了好久，入口即化，你多喝一點。”

“惡魔，你就是一個惡魔。”

男人沒有理會，繼續勸女人喝湯。

“來，我辛苦了一晚上了，你不吃點說不過去。”

女人閉緊了嘴不肯喝。

“小青，你不想被燉成湯，就給我喝了。”

女人還是不肯喝，男人沒有多少耐心。

掰開女人的嘴巴，一勺湯強行被灌了進去，包括那半截爛乎的手指。

女人開始狂吐，吐了又喂，餵了又吐。

當桌子上的八道菜挨個吃了一遍之後，院門外有汽車引擎的聲音傳來。

男人變了臉色，將女人從椅子上抱起來，從廚房的後門奔了出去。

***********

凌晨四點三十五分。

羅蒙到達南橋村，最先發現就是那輛豐田車。

一路上過來，打了數次司機的電話，電話是通的，但一直沒人接。

羅蒙在汽車的腳踏板底下找到了司機的電話。

司機不知去向。

錢一億家一樓亮著燈，進去的時候，桌子上的飯菜還是熱的，尤其是那碗湯，還燙手。

廚房後面的門虛掩著，羅蒙追了出去。

那是一大片竹林，山風瑟瑟，竹林的枝葉就在風中搖曳。

羅蒙的內心是焦灼的，如果錢一億從竹林裡逃到後山。

要想找到他，且得費些工夫。

兩分鐘之後，在左手邊的竹林裡，錢一億挾持著一個女人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一身白色的衣服在夜晚的林子裡，特別顯眼。

他之所以站起來，是因為那個女人。

女人求救的聲音雖然很微弱，但足夠讓羅蒙找到他們的位置。

錢一億右手的那把刀，緊緊地貼在女人的脖子上。

他在威脅羅蒙。

“別過來，你要過來我就抹了她的脖子。”

羅蒙並沒有停下腳步，錢一億開始激動。

“我他媽的都說了讓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殺了她。”

“你不會的，你要殺她，她早就死了。”

鋒利的刀鋒在女人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你不放我走，我和就她同歸於盡。”

“你殺了她，關我什麼事？我又不認識她，我只負責抓捕罪犯。”

“你是警察，你代表正義，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你面前。”

“錢一億，電視劇看多了吧？正義，正義值幾個錢？警察也是人。

你是連環兇案的兇手，我抓到了你，就會升職加薪，反正你有病。

現在也只有我們三個人在，到時我的同事來了，我就說我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你殺了。”

“不，你是警察，你不能那麼做。”

“為什麼不能？你最好也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這樣我也好交差，立個二等功是一定的，我這個隊長也當膩了，是該升職了。”

錢一億拿刀的手開始抖動。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妄想症患者，他也是怕死的。

羅蒙手上的電筒光束瞬間打到了錢一億的眼睛上，然後直直地扔了過去。

他手上的刀被打落在地，鉗制住女人的手也放開來。

女人順著草坡滾了下去。

警車的聲音從前院傳來，當雷子從廚房的後院奔出來的時候。

錢一億已經被羅蒙控制住了。

女人癱在地上，無聲地哭泣。

錢一億像是真瘋了，也有可能是最後的宣洩。

“哈哈，小青，誰說我不行的？我不光能殺兔子，我還能殺雞，殺蛇，殺狗，殺豬。我還能殺人，哈哈哈。”

羅蒙問他。

“錢金金呢，她在哪裡？”

“哈哈，她死了，這個臭丫頭，她跟她媽一個德行，從來沒有拿成眼瞧過我，我不喜歡她，我把她的肉做成了回鍋肉，紅燒肉，骨頭燉成了湯。她的肉真的很嫩，燉成的湯也好喝，哈哈哈，還是熱的，大家要不要嘗一嘗？”

雷子撐著竹子開始嘔吐，罵了一嘴：“媽的，變態，真他媽的變態。”

有隊員在二樓喊。

“找到了，錢金金的頭。”

二樓閣樓的房樑上，錢金金的人頭掛在上面，不光有錢金金的頭，還有兩個女人的頭顱，山風從閣樓的窗戶吹進來，那些個人頭就開始搖晃。

跟鬼片一樣，將恐怖的氛圍拉到了極致。

那個司機也很快找到了，竹林旁邊的菜地裡，有一個地窖，司機被束縛住手腳扔在地窖裡。

他是幸運的，他還活著。

女人被帶上了救護車，她看起來很虛弱，她說她被錢一億關在地窖裡已經好些天了。

錢發財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在顫抖。

“羅警官，找到一億了嗎？找到我的金金了嗎？”

“找到了。”

“金金呢，她還活著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錢發財的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帶著小心翼翼地期盼。

“她......”

電話那頭，錢發財開始放聲痛哭。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從村裡出來的時候，天邊的顏色已經開始發亮。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轉過了一道又一道彎。

到底是低估了一個心理醫生的能力，她都判斷對了。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撥了她的電話，令人意外的是，她的電話提示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