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二)
慘案現場的大門敞開著,雪白的牆上噴滿了血汙。
一個男人側著腦袋躺坐於牆角,他的五官已被吃沒,僅餘凌亂的髮絲粘在骨肉模糊的‘臉龐’上;他的胸腔和腹部被殘暴地扒開,裡面除了肋骨和椎骨,啥也沒剩;他的雙手雙腿也同樣慘遭不幸,被啃了個精光。要是非要親人認屍的話,估計只能靠臀部了。
這一幕,並沒有嚇到珍莉,喪屍片看多了,她還是有一點抵抗力的。可是,接下的一幕卻實實在在地震撼到她的神經!
那男人的旁邊倒臥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被怪物從後開腔,不同的是,她的臉面完好,因為,她臉朝下趴著。此時,她的腹部略微拱起,似乎其身下正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珍莉不由自主地向那個房間靠了幾步,這個距離正好讓她看清那女人身下的東西!
那是一個不滿週歲的嬰兒腦袋,而且也只剩腦袋了。那腦袋上掛著一雙無力而驚恐的眼睛,小嘴微張,似乎在死前作過最後的祈求。
或許,那個女人低估了喪屍們嗜血嗜肉的瘋狂,還妄想用自己那柔弱的身軀來護嬰孩的周全。不曾想,一切,終歸是徒勞。
珍莉想哭,卻全身無力,只能緊握雙拳來壓抑心中的顫抖。
max輕輕走到珍莉的面前,用自己的的身軀擋住了那血腥的場景,他輕揉對方的後背,並低聲勸慰道:“別難過,終究他們一家團圓了”
費了點時間,珍莉總算是把悲涼的情緒化成了動力。
在max的一步一回頭引領下,她謹慎地一步一個腳印,以最輕便的步伐離開慘案現場。直到跨出最後一道白框的玻璃門,看到門外矗立的廣告燈箱,她才知道,自己剛剛一直身處貝京的一處名曰‘江x濤浴池’的澡堂內。
眼下,正是天空微亮之際,max拉住珍莉的手腕,快步朝兩車道寬的馬路對岸跑去,那裡正停泊著一臺體型碩大的車輛。
這不僅讓珍得炸舌,她從未想過,max竟會有如此凌厲的眼力。
其實,一開始,max也沒發現那臺車子,但恰巧有一陣微風襲來,他聞到了一股酸爽的臭味,遂朝風來的方向瞥了一眼,這就找到了代步工具。
‘垃圾車’珍莉有些詫異,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max的用意。這車子絕對是隱藏活人的好掩體!
靠著max的男友力,她匆忙爬入垃圾車的副駕駛位,雖然內裡味道依然燻人,但這比站在車輛側旁好很多,空氣相對‘清新’。
趁著太陽徐徐回到崗位,max邊發動汽車,邊問珍莉:“珍莉,你認為我們第一個前往的地方該是哪裡?”
珍莉一拍腦袋,才想起自己身上既沒手機,又沒地圖,跟只盲頭蒼蠅一樣,她只好露出尷尬的笑臉,說:“對不起,max,我不熟貝京,只知道親人所在叫什麼地方,但不清楚該怎麼去。”
“沒關係,我們一起找路。我看過貝京的地圖,印象最深的是朝陽區與dc區,這兩個地方我還懂些路。如果你的親人住這兩個區,那我們就先去那兩片區域碰碰運氣。”max說完便啟動車子,向東行駛。
倒黴的是,珍莉連彤彤就讀的貝京師範大學屬哪個區也不清楚,於是,她抱歉道:“對不起,max,我只知道她讀的學校叫什麼名字,可並不清楚那個學校屬於哪個區。”
max臉帶微笑,斜眼看了看珍莉,然後他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腦瓜,並說:“沒關係,我會幫你找的,別擔心!”
點點頭,珍莉就將學校的名稱告訴了max。
不料,max忽地一個急剎車,瞪著眼睛詫異地問:“珍莉,你是從哪裡出發的?”
“広州。”珍莉弱弱地回答。
“你的親人是個女生嗎?”max一臉驚奇地問。
當即,珍莉詫異地‘嗯’了聲,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max。
max捂著嘴,表情痛苦,呆了半晌才喃喃說:“那孩子叫彤彤,對嗎?”
瞬間,珍莉就愣住了,實則,她是對max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確認。
看到珍莉的表情,max已能確認問題的答案。見勢,他誠懇地說:“珍莉,我想向你道個歉!”
‘道歉?’嘴上雖是反問,可珍莉已然知道原由,彤彤肯定已遭遇不測。
見珍莉沒說話,max只好繼續懺悔,他說:“我不期盼你會原諒我,但希望你能相信,當時的狀況真是情非得已,並不是故意不去救彤彤……”
原來,城內爆發異變的那一天,max在逃出自己的住處後便直奔彤彤的學校。可是,路上擁堵嚴重,不僅車輛無法移動,人畜無法動彈,而且,大街小巷內還擠滿了逃命的人流,東南西北中,一波接一波,密集又混亂。
max好不容易跳上車頂,透過一輛接一輛地彈跳跨越,終於在2小時後抵達貝京師範大學宿舍樓。然而,待他抵達時,這裡早已是人間煉獄,血漿殘肢散落一地,別說活人,連活物都沒見到,因為那些流浪的貓狗也無法倖免於難。
按照簡訊上的地址,max很快就找到了彤彤的寢室。當時,室內地上橫躺著兩具完整的女生屍體,她們的喉嚨處都有明顯的割痕,似乎是一刀斃命,這倆人中並沒有彤彤的身影。
掃視間,max發現,靠窗邊的架子床上鋪有異狀。這鋪位被蚊帳包裹嚴實,憑輪廓只能斷定有人在裡面,但是生是死卻不得而知。
為了確認帳內的人,max小心地靠上前,用路上撿到的鐵棍緩緩撩起相對鬆弛的半邊帳簾。
誰曾想,在帳簾被撩起15公分高度的時候,一張血盆大口從內彈出,接著,數不清的細碎‘雪花’紛紛飄散,墜落在床沿和地面。
本能地,max迅速地向後連退兩步,右手舉棍置於胸前,左手則掩住鼻嘴。
待發現那嘴的主人沒有進一步的攻擊,他又謹慎地朝向邁了一步。往地上那麼定睛一瞧,他這才發現,那些‘雪花’竟是數不盡的肥碩蛆蟲,以及冒出綠液的腐爛肉碎。那場景,光腦被都讓人倒盡胃口。
同時,他還發現了那血口主人‘以靜制動’的原由。原來,那血口的主人被機器專用的皮帶綁在床上,與床板捆為一體,不僅如此,除了腦袋,它的四肢與軀幹皆被兩指粗細的錐釘釘在床板之上,所以,這貨只剩頭部可以移動。
透過室內的一切推測,max斷定,在走出寢室前,彤彤仍然是活著的。於是,他離開宿舍樓,就近尋覓彤彤的蹤影,他覺著,樓外比樓內危險,彤彤應該不會走遠。
然而,在校內尋了兩天,他仍然是沒有找著彤彤的蹤跡,為了活下去,他只能走出學校,見一步走一步了。
聽罷,珍莉心中泛起了些微的希望:‘說不準,這裡並不是我與彤彤告別的地方.雖說她不是拯救隊隊員,但愛莉也沒說明她會什麼時候死去。’
當即,她就對max說:“既然她有辦法離開那個學校,而且你也沒在對抗喪屍軍團的過程中見到過她那樣的喪屍,這就證明她活著的機率達到60%。我認為再去一趟她的學校很有必要。”
“為什麼?她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充滿喪屍的地方。”max似乎不能理解珍莉的想法。
珍莉繫上安全帶,頗有自信地回應:“彤彤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生,這與她童年時被生父虐待的經歷有直接關係。她喜歡寫日記,而且總會將一些偏門的藏身之處作記錄,以便哪天遇到危險時可以作為掩體。如果我能重回她的寢室,興許能在日記或相關資料中找到蛛絲馬跡!”
顯然,max很意外彤彤的身世,卻也不好再問什麼,點頭後就徑直向‘小紅門路’開去。
一路上,他除了開車,還向珍莉教授如何判別喪屍型別以及相關的求生方法。
說真的,要是max不講,珍莉還一直以為現實的喪屍與《行屍走肉》中的那些相差無幾,實則情況更為嚴峻。
在這座被譽為‘天子腳下’的城市裡,喪屍就有四種,它們分別是:形如猛獸的跑屍,形如人類的走屍,形如飛禽的跳屍,以及形如終結者的閃屍。相比之下,跑屍與走屍的數量最多,跳屍其次,而閃屍則是萬中出一的品種。當然,前三種僅靠徒手或武器就能滅之,唯獨閃屍還需要勇氣和謀略。
至於這四種喪屍是如何形成,max則提出體質差別說。畢竟每一個人的體質不同,被咬被感染後,各自的異變也肯定不一樣。但是,別看都是喪屍,它們可罕見地自成體系,具有嚴格的等級制!閃屍相當於屍王級別,跑屍,走屍和跳屍都只能乖乖聽命;跑屍級別最低,智商可謂負數,因此,它們屬於炮灰級別的存在,總是用作進攻和守備。
max還說,面對這些可怕的傢伙,要求生也並非不能,只要透徹瞭解它們的習性便可掌控自己的小命。比如說,除了閃屍外,其餘的都懼怕陽光,不過只是懼怕陽光,不等於害怕白天,像灰霾嚴重的白天,或是雲多層厚的白天都是它們隨意走動的時間;再來,這些喪屍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嗅覺太好太精,一旦遇到刺激性氣味就失了方寸,所以,只要藏身於味臭味濃的地方,保證可以安然入睡。
交談讓時間飛快地流逝。不知不覺間,垃圾車由南往北,已然跨過小紅門社群,穿過小紅門橋,並正沿小紅門路直線前行。
忽地,在駛了不足一公里的地方,max把車停了下來,靠在了路邊。
這是一條狹窄的單行線,路兩邊全是不到十年的中型小樹,樹後均是兩三層高度的矮房。
珍莉甚是納悶,剛想問個原由,卻發現max快速跳了下車,情急下,她也扳動門把,作勢下車。
“珍莉,你不要下來,在車裡等我!如果半小時後我沒回來,你就自己開車離開!”在關上車門前,max一改常態,語氣嚴肅地說。
隨即,珍莉收起手,轉臉朝駕駛位的窗外望去,只見,max飛奔式地衝向前方的小紅門派出所。無事進官門兒,十有八九是衝武器去的。
此時,天空已亮得發白,太陽一如既往地笑臉迎人,可是,真正能看到每天日出的人又有多少呢?
光這樣想想,珍莉就黯然神傷。
街道上,微風肆意地拂動亞黃的枝葉,泛起陣陣‘沙沙’的輕響,要不是路上空無一人,寂靜可怖,估計珍莉也不至於陷入高度緊張的情緒。
突然,前方路頭眼見之處,有一片塵土揚起,並伴有一頓雜響。
珍莉搖下車窗,伸出半臉,仔細傾聽那片揚塵捲起的響聲。
良久,隨著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小,她漸漸聽清了聲響的內容:那是幾名男女正在瘋狂喊救命的亂吼。
聽到呼救,珍莉漸漸泛起恐懼,雖然,以現在的距離,她看不見那些男女背後的可怖之物,但本能地,她肯定那會是喪屍群。眼下,她連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更別說救人了,因此,她只能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策略,無視所有的求救,並急忙搖起車窗。當然,為了裝成銷聲匿跡,她還特意蜷縮在副駕駛位的放腳空間內。
世事總是峰迴路轉,那些逃命之人中,竟有人忽然提議,喊:“那裡有臺大車,大家快上車!”
聽到那提議,珍莉急忙鎖死兩扇車門,並再次屈身躲起來。
不曾想,那堆人中,又有人驚聲大呼,說:“哎呀,車裡有人,那人把門鎖了!”
正是這句話,撩起了那堆人的不滿,有人義憤填膺地怒吼說:“ctnnd,誰tm這麼惡毒?讓老子揪出來,保準有他好看!”
言畢,珍莉聽到車門邊響起幾串聲音,似乎有人站在了蹬腳杆上。她垂下頭,裝作沒聽到,也不願抬頭去看來者何人,反正只要她不開門不下車,小命兒應該可以留下來。
忽地,車窗玻璃傳來了急促的拍打聲,她知道,那些人看見自己了。她索性抱住頭,一聲不吭。
窗外的人被惹怒了,他們集體對珍莉發出咆哮,喊:“臭娘們,你是不是找死啊?快開門!”
緊接著,車外響起了混亂的喊叫聲,以及搏鬥聲。透過聲響,珍莉聽出了一些端倪!她發現,那群人之所以逃命,並不是因為被喪屍追趕,而是有另一撥人在追殺他們,重點是追殺者們都帶著武器!
‘呼,呼,呼不能開門,不能開門!’抱住頭,珍莉不斷自我催眠,其實,她的良心很受煎熬。
可有時,冷漠是會遭天譴的!沒錯,報應說來就來!
‘嘣’!一枚雙銃槍彈砸在了垃圾車的前擋玻璃窗上。頃刻,整幅厚實的玻璃碎成了篩子,全數崩散在珍莉的頭上和身上。
然後,一個黑影踩著車頭瞬間跳入駕駛室,不等珍莉喊聲‘啊’的驚叫,那黑影就揮刀架在珍莉的頸脖邊。
只聽,那黑影冷冷地說:“別動!”
面對黑影與冷刀,珍莉沒感覺有多害怕,卻對此人的聲音印象深刻,遂斜眼瞄了對方一眼。
“別亂看!”黑影再次冷哼。
映入珍莉眼簾的,是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生。這個男生留著厘寸小平頭,鷹眼高鼻,最特別的是,只要他動嘴,嘴角便會升起一對酒窩。
因為對方的外貌特別,珍莉不免琢磨起這人的來歷,腦中晃過‘退役軍人’一詞兒,越想就越覺得對頭!
‘沒道理啊,我又不是那夥人,為毛要拿刀威脅我?看這人也不像是壞人!’不曉得哪兒來的膽量,她轉臉對著黑影便說:“小哥!我跟他們不認識,你要找就找他們。我一直都呆在這車裡,你們從那邊過來,我沒有作任何影響你們廝殺的事情,麻煩你不要將我捲入這場搏鬥!”
聽罷,黑影直接將刀鋒割入珍莉的左側脖子,當即,鮮血迎著鋒面的冷光緩緩順頸而下。見狀,黑影就說:“無論是不是,我的任務就是處理掉一切非我夥兒的人!”
“我吃你飯了?睡你家了?搶你人了?我啥也沒做,更沒跟你搶,你丫的憑什麼連我算上?”珍莉惱火了,根本不顧脖子上的刀,直接就對著那黑影狂噴一道。
或許那黑影是個‘妻管嚴’型別,受不得被女生教訓,當場就愣住了。
正好,窗外有個聲音在喊:“開門!”
珍莉立即後反手拉開車鎖,迅速開門,身體隨即向後躺倒,再睜眼時,她已倒在max的懷內。
黑影很警覺,抬手就舉槍,不過,未等射擊,他就看到珍莉身後的男人已然開槍,於是,他仿照珍莉反手開門的模式,迅速衝開車門,並順勢將自己蹬彈出車廂。
藉著黑影逃離的間隙,以及車外混亂的廝殺,max抱起珍莉,趁機潛回小紅門派出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