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內。
鎮安侯看著穩坐如山面不改色的太后,冷冷道:“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嗎?”
“哀傢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太后手中佛珠一個接一個的轉過,平靜的面容沒有一絲波瀾,“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吧。”
“在你害珠兒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遭報應的。”鎮安侯惡狠狠道。
“哀家沒有害她。”太后否認道,萬玉珠雖然得寵,但還不足以讓她出手。
“那她也是因你而死。”若非她一句殉葬,珠兒怎會年紀輕輕便隨先帝去了。
“殉葬是先帝臨了的遺願,並非哀家的意思。”她也只是奉命辦事。
“他早就去了,要不要殉葬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你就是妒忌珠兒,才要了她的命。”鎮安侯嗔目怒斥道。
她當時真的有私念嗎?太后記不得了,她只記得萬玉珠臨了時的坦然,她看先帝眼裡的溫柔和神情是她這輩子都學不來的。
那一瞬她好像知道了身份尊貴的她為什麼會輸給眼前的女子。
“你若想要為她討回公道,哀家就在這裡,現在整個皇城都是你說了算,你大可要我替她償命。”
“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鎮安侯抽出佩劍,直抵太后的咽喉。
“殺與不殺不過你一念之間。”太后漠然地閉上了眼睛,手中的佛珠仍在轉動。
鎮安侯和瞪她數十秒後,又恨恨地收回了劍,“本侯遲早會要你為珠兒償命。”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等著。”
若他只是鎮安侯,他便要了自己的命,可惜現在他想要這天下。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歸順的群臣已經對即將登基的鎮安侯俯首稱臣,而那些願意離開的妃嬪也都遣散了,不願意歸服的全都被關在了冷宮裡。
蘇映雪從沒想過自己也有進冷宮的一天,此情此景想來不覺有些可笑,看到身邊同樣命運的婉嬪,便多問了一句,“朱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婉嬪搖頭,“宮中封鎖了訊息,我尚聯絡不到家父和令弟。”
“看來是想借我們作制衡。”夜江粼立后妃的時候有他的意圖,如今這后妃也能為鎮安侯所用。
“姐姐,此事你怎麼看?”婉嬪低聲問她。
“你有見葉昭儀嗎?”蘇映雪突然問起。
婉嬪想了想,回道:“她元夕前回葉府探親了。”
“是巧合嗎?”蘇映雪問她。
婉嬪不語,事發突然,她無暇顧及其他人,現在想來似乎連皇后也沒見到。
“皇上還沒訊息,就一定是輸了嗎?”蘇映雪仰頭望著窗外的天空,這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蘇家遠在江南,我尚不必擔憂,但是你不一樣。”蘇映雪回頭,對她嫣然一笑。
這可不是單純的宮變。
“謝姐姐提點。”婉嬪謝過,便開始想辦法聯絡朱家,若這次站錯了隊,不單是她,連帶整個朱家都完了。
冷宮的妃嬪日漸寥落,宮外的訊息未有任何轉機,聽聞鎮安侯已經命人縫製龍袍,不日便要登基稱帝。
“等著吧,登基大典會很精彩的。”蘇映雪揚唇一笑,這冷宮一種不改她半分氣度和風華,悠悠然靠在榻上,沒有半分擔憂。
婉嬪雖有顧慮,但見她如此氣定神閒倒也安下心來,冷宮這幾張面孔裡,她意外瞧見了蔣流螢。
“你為何不走?”朱月蓉問她。
“我不想走。”蔣流螢絞著手中的帕子,她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她不想就這樣放棄,回去後定是會被人恥笑的。
總是存著那麼點希冀,萬一呢?萬一皇上回來了她們豈不是算的上忠君護主?
“難得你如此堅定,皇上若知曉定然很開心的。”朱月蓉澹澹地稱讚道。
“婉嬪姐姐,皇上還會回來嗎?”蔣流螢不確定地問道,這時間越久她的內心就越動搖。
“會吧。”婉嬪的回答也是模稜兩可,“只要你相信。”
“我信。”蔣流螢給著自己信心,她會等到的。
朱月蓉也只是淺淺一笑,作為鼓勵,不過她留下也好,不然往後的後宮會很寂寞的。
婉嬪似又想到什麼,便問蘇映雪,“皇后在太后那裡嗎?”
哪怕是君王更替,秦家永遠是被忌憚的。
“不在。”秦疏言在後宮被圍困的第一天就不在了。
不是夜江粼,而是另有其人。
“你說,秦疏言這一走,會不會不會回來了?”宮變似乎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前提是你得能夠看清局勢。
婉嬪不由瞪大了眼睛,“姐姐的意思是?”
帶走秦疏言的正是安王夜江塵,宮變發生得突然,她救出秦疏言之時寧壽宮早已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太后那邊一時恐難將人帶走,便先帶著秦疏言離開了。
秦疏言根本不用去想,便知道帶她走的人是誰,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輕易出那棲鳳宮。
夜江塵,你不是不在乎的嗎?
出了宮門,秦疏言一把掙脫他的懷抱,冷眼望著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府。”他只答了兩個字,很輕,卻很堅定。
“我不去。”秦疏言拒絕了他,“我要回去。”
“那裡很危險。”他拉住了她。
秦疏言回頭看他,一字一句道:“夜江塵,從我入宮為後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之間便已經沒有關係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現在的你,每資格管我。”
夜江塵依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只是搖頭不允。
“放手!”秦疏言有些生氣。
“疏言,和我回去。”他的話語聽起來毫無震懾力。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秦疏言早已受夠了他這副為自己好的模樣,當初也是,現在也是。“夜江塵,你若斷,便斷得徹徹底底,若要,便要得坦坦蕩蕩,別這樣搖擺不定,讓我看不起你。”
“疏言。”他慢慢放開了她的手,眸中卻是一副受傷的模樣,“對不起。”
永遠都只是這句話,秦疏言惱怒了,頭也不回地走了,下一秒便被他一把拉入懷中,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便吻了上去。
秦疏言掙脫,他便抱得越緊,她越躲,他追趕得越急切,她氣急咬了他的唇,他便混著血腥味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就彷佛這個吻,在互相撕咬啃噬的折磨中傷害著彼此,卻又不受控制地沉淪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