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議和換來兩國暫時的休戰，北疆乖乖奉上解藥，甘願對大啟俯首稱臣，並承諾將北疆王朝每年所得的三成作為朝貢獻於大啟。

雙方達成共識後，夜江粼才率兵退了這北疆之地，而康王世子救妻心切，在拿到解藥的第一時間便馬不停蹄地趕往漠北救夜江晚。

北疆之戰，就此告終。

夜江粼因為擔心夜江晚，便也緊隨其後趕往了康王府，晚晚的床榻邊，康王世子早已守候多時，見夜江晚還未甦醒，他忍不住也上前問了句，“情況怎麼樣？”

康王世子緊緊握著夜江晚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著夜江晚那張微微透白的臉，生怕一個眨眼就會錯過她的甦醒。

“已經服下解藥了，應該很快就會甦醒的。”見康王世子並未回答夜江粼的話，葉瀟瀟主動開了口。

夜江粼看了她一眼，她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和侍奉的丫鬟站成一排，隱於其中。

“晚晚這幾日可有異樣？”夜江粼看著昏迷不醒的夜江晚，神色凝重，眉頭緊鎖。

“公主這幾日一直昏迷不醒，並無異樣。”葉瀟瀟答道。

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終於有了反應，輕咳了幾聲，隨之緩緩睜開了眼，幾張放大的臉湊近在跟前，讓方才醒來的夜江晚有些驚訝。

“你們……咳咳，這是……”夜江晚的身體尚有些虛弱，說起話來還是斷斷續續，氣若游絲。

“晚晚，你醒了。”康王世子難掩地激動和喜悅，貼心地扶她坐起替她輕拍著後背順氣。

看到面前的夜江粼，夜江晚微笑著同他問候，“皇兄你來了。”

夜江粼緊鎖的眉頭終於得到了舒展，也報以微笑，“對不起晚晚，我來遲了。”

夜江晚輕輕搖頭，“皇兄來得很及時。”

“晚晚，你才剛剛醒來，先好生歇息。”見她臉色蒼白，身體尚虛軟無力，夜江粼也不願她再為自己勞心費力。

“好。”夜江晚很乖順地應下。

康王世子吩咐下人準備得湯藥此時已經端了過來，夜江晚倚靠在他懷中，他接過藥碗，一口一口小心地喂她服藥。

夜江粼見狀，帶著葉瀟瀟悄然離開了房間。

連日緊繃的神經終於在此刻得到了放鬆，夜江粼長長地舒了口氣，方才看到晚晚和康王世子恩愛溫馨的場面，內心更是百感交集。

他一偏頭，靠在了葉瀟瀟的肩膀上，突如其來的重量讓葉瀟瀟有些詫異，伸手想去幫他扶正。

“別動，讓我靠一會兒。”夜江粼輕聲道。

葉瀟瀟便不動了，保持方才的姿勢站立在原地，感受著他平穩的氣息。

許久，靠在她肩頭的人並無半分起身的意思，葉瀟瀟有些遲疑要不要叫叫他，雖然這裡少有人經過，可是她的脖子有點撐不住了，太僵硬了。

“皇上。”她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肩頭輕靠的人毫無反應，葉瀟瀟伸手扶了扶，可他全身的力量好像都靠了過來，葉瀟瀟這彆扭的姿勢根本推不開。

葉瀟瀟無力地望天，夜江粼該不會是靠在她肩頭睡著了吧！

這麼難受的姿勢，他不覺得窩脖子嗎？

他不醒，葉瀟瀟也不敢動，如果她往左邊挪一步的話，夜江粼肯定會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吧。

那場面，想想她都覺得好笑。

大概一刻鐘後，夜江粼從她肩頭起身，看上去仍十分睏倦，葉瀟瀟便勸他，“皇上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嘉寧公主這邊我幫您看著。”

“不必了。”有康王世子在，晚晚不需要他擔心，“你同朕回去吧。”

葉瀟瀟跟在他身後，沒走出幾步，便聽他問：“葉瀟瀟，朕是不是錯了？”

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問得葉瀟瀟也是一頭霧水，他這又怎麼了？

“皇上不必過於苛責自己，雖此次遭遇意外，不過最終還是化險為夷。有康王世子那般體貼疼愛，我想嘉寧公主現在應該很幸福。”漠北戰事，夜江粼也算是當機立斷，有勇有謀。

而夜江晚，所有人認為的不幸現在看來倒是令人難得的羨慕，皇城相府又如何，漠北黃沙又怎樣？這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終不及這舉桉齊眉琴瑟和鳴。

夜江粼默默嘆了口氣，他正是因為晚晚現在很幸福才會覺得錯了。

有時候的不爭，未必不是另一種幸運。

“魏貴妃歿，朕確實有很大的責任。”即使並非他本意，可魏朝霞還是因她而亡。

提及魏朝霞下，葉瀟瀟尚有幾分暖色的眸光瞬間寒了下來，連同聲音也變了調，“皇上終於肯承認了。”

夜江粼回頭看她，目光卻穿透她像是在看另一個人，“她臨死前也是這麼同朕說的。”

葉瀟瀟不禁懷疑，“皇上，你真的在乎過她嗎？”

“若我說在乎，又有誰信呢？”

“皇上的在乎是哪種？一個後宮妃嬪，還是能為大啟獻身的大魏公主？”

“在遇見你姐姐之前，我最喜歡的便是她。”夜江粼似回憶起了過往，“她很獨特，張揚卻不跋扈，明豔而不媚俗，和她在一起會很快樂。”

“可皇上最後還不是冷落了她嗎？”葉瀟瀟猶記翠霞宮的一片悽清，若非失寵，她何故至此。

“她熱烈卻又驕傲，不懂何為屈服，我身為帝王更不知如何低頭，我們便一直負氣至今，直到失去時，我才知道她在我心中何等重要。”不知為何，此時對著葉瀟瀟他竟能說出那埋藏已久的心事。

“是因為麗答應嗎？”關於魏朝霞的事情，葉瀟瀟在宮中也有所聽聞。

“有關係，但不完全是。”他不信，她又不說，於是他們互相折磨。

“魏貴妃到底是怎麼故去的？”葉瀟瀟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和赫連朔決鬥的時候，她不顧一切撲了過來，赫連朔失手殺了她。”可到底，魏朝霞還是因他而死。

“她被赫連朔帶走了？”葉瀟瀟問道。

“怪我，沒能留住。”她本該葬在大啟的皇陵。

“人既已去，又何必在乎後事如何？”或許，比起大啟魏朝霞更願意回大魏吧。

一聲長長的嘆息，飽含無奈和惋惜，魏朝霞的一生，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