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織織雖然只有三年的記憶，但在這三年裡，她在醫院裡完全就是無法無天的小魔女，除了孔肆說的話她稍微能聽進去一些，旁人拿她根本沒什麼辦法。
所以就算看過萬千世界的人間疾苦，洛織織也沒什麼感覺。
洛織織始終認為，“痛苦”和“幸福”之間存在平衡，而她不必插手干預，況且，他人的痛苦也與她無關。
第一個世界因為海拉破壞了世界的蓋然性，她才能使用魔力，而這個世界是自身出現了問題，與外界因素無關，不能用魔力的洛織織成了普通人，才感受到人類真是挺邪惡的。
比如說，她抄作業被抓了，但是被罵的不止她和江曼，還有蔣可。
洛織織實在不懂，這和蔣可有什麼關係。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校運會逐漸逼近的前一個星期，趙欣穎又開始作死了，洛織織、江曼、蔣可三個人的課桌課椅和書本全部被黑色的記號筆寫上了“噁心”“賤人”“去死吧”“老鼠屎”一類的罵人的話。
洛織織看見自己的課桌變成這個鬼樣子的時候，目光平靜地掃視了一圈，而班上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心虛地躲開了她的目光。
剩下的人則在竊竊私語。
洛織織聲音軟糯，聽起來倒是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誰做的？”
沒人回答。
洛織織從兜裡拿出做手術常用的橡膠手套戴上，從桌箱裡拿出一隻死老鼠，頓時引得班上一些女生尖叫起來。
“啊，好惡心。”
“我的天，她桌箱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肯定是得罪那個誰了嘛，我昨天值日走得晚，的確是看到……”
“一開始我就知道她肯定會被收拾……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趙欣穎推遲了這麼久才開始動手。”
“楊媛媛一來就給了趙欣穎一個下馬威，你沒看到她徒手拆凳子啊！”
“我一開始覺得她挺可愛的，現在也挺怕的了，說不定和趙欣穎是一類人呢，你看她力氣這麼大，肯定沒少打架……”
“噓，小聲點，被趙欣穎聽到你還想不想活了？”
周圍的人都像暗溝裡的老鼠一樣竊竊私語，裡洛織織和趙欣穎等人遠遠的。
洛織織拎著死老鼠的尾巴，聲音輕輕的，聽起來溫柔又可愛∶“趙同學，你知道嗎？死掉的老鼠身上有上億種細菌，身上可攜帶漢灘病毒、漢城病毒、普馬拿病毒、希望山病毒等多種漢坦病毒屬的多種病毒，人感染後可導致腎綜合症出血熱等多種出血熱病症，可導致發熱、身體多個組織器官出血，嚴重者可導致死亡。另外鼠類身上還可攜帶狂犬病毒、森林腦炎病毒、多種輪狀病毒、冠狀病毒等多種病毒，每一種對於人體來說都是致命的哦。”
洛織織又走近了一步∶“以前在我們國家曾有鼠疫，在外國叫做黑死病，都是由老鼠引起的，我在想如果這東西塞在你的手上，趙同學會不會很害怕呢？”
趙欣穎聽著洛織織臉色發白了一下，隨後又鎮定下來∶“楊媛媛拿著你的死老鼠滾遠點兒，你可沒理由說這是我做的。”
江曼怒∶“你在那裡裝什麼裝？除了你還有誰？你這個霸凌者！”
蔣可拉住了江曼∶“溪溪你別上頭，我們還在教室，一會兒要上課了。”
江曼冷笑∶“是啊，就是在教室這個有監控有攝像頭的地方這個趙欣穎都敢這麼囂張。”
洛織織垂眸，隨手把死老鼠丟在了趙欣穎的桌子上，脫下手套走出去準備洗手。
雖然醫院裡有實驗室單獨有養小白鼠，但是洛織織不管怎麼樣都覺得這死老鼠也太噁心了。
她雖然不怕，但是也不喜歡髒兮兮腐爛發臭的東西，那課桌她肯定是不會要了。
誰知走到門口就撞到了來上課的語文老師，也正是趙欣穎的堂叔。
他看了一眼亂哄哄的教室和麵色鐵青指揮著別人把老鼠拿走的趙欣穎，又看了一眼洛織織，語氣冷冷的∶“楊媛媛同學，馬上就要上課了，你現在還準備跑哪兒去？”
洛織織張開手掌，笑容可愛∶“剛才把鼠鼠丟在了趙同學的桌子上，雖然我戴了手套，但畢竟是死的，帶的細菌比較多，萬一傳染給同學們就不太好了，你說是吧？”
趙天宇厭惡地看了一眼洛織織，越過她走到了講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快去洗手回來。”
洛織織磨磨蹭蹭去十多分鐘的手，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趙天宇已經在罵人了，完全不在意洛織織有沒有回來。
被罵的人正是江曼和蔣可。
洛織織好奇地靠在後門的門邊看著趙天宇編排江曼和蔣可。
“蔣可，你品行差就不要去影響羅溪和楊媛媛，抄作業是小事，萬一以後考試，你是不是還要慫恿她們兩個考試作弊啊？”
江曼冷著臉:“作業是我拿給楊媛媛的，和蔣可有什麼關係？”
趙天宇用力拿戒尺敲了敲黑板，瞪著兩隻眼睛，眼珠子都突出來了:“幹什麼幹什麼！老師在說話誰準你插嘴了？我在問蔣可不是在問你！”
蔣可抬起一張小臉，不疾不徐地說:“老師，說話要講證據，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您這是惡意誹謗我。”
洛織織在一邊看戲點頭。
看來蔣可在江曼的影響下成長了很多嘛，總算有點主角的樣子了。
臺下的學生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趙天宇扯著嗓子用力大吼了一聲:“安靜！不準說話！”
學生們立刻噤若寒蟬。
洛織織用智慧手環錄著影片，繼續看熱鬧。
“好啊蔣可，現在老師和你說話你還學會頂嘴了是吧？！”
蔣可微微一笑，看上去一點也不生氣:“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況且，”蔣可話鋒一轉，“羅溪和楊媛媛的事本來和我就沒關係，不是嗎？您沒有證據就把我叫起來批鬥，這是您的錯，不對嗎？”
趙天宇被蔣可的話噎住了，為了維持師長的威嚴，拿手指著蔣可又換了一個理由:“那你拉幫結派！校園欺凌趙欣穎是怎麼回事？！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蔣可給聽笑了。
笑死了，校園霸凌者反過來說受害者欺負人，倒打一耙還真是給趙欣穎要明白了。
蔣可卻只是攤了攤手，無所謂似的:“拉幫結派？欺負趙欣穎？呵呵，和她有半點關係我都覺得噁心，我可不會欺負她，要是可以，我會選擇直接讓她消失。”
趙天宇拿著戒尺大步走下來，走到蔣可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露出兩個鼻孔:“蔣可，校園霸凌可是很嚴重的事情！可是要被開除學籍的！”
蔣可笑呵呵地看向趙欣穎，語氣嘲諷:“聽到沒趙同學，開除學籍呢，也不知道你要是被開除學籍，你爸媽會不會幫你忙塞錢讓你進別的學校。”
“不過，你和父母的關係應該不太好吧？也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你還是派出所的常客呢。”
趙欣穎哐噹一聲站起來，陰狠地看著蔣可:“有些話我勸你還是別說出來，不然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蔣可扭頭看向趙天宇，露出笑容:“老師您可聽見了，趙同學可是小小年紀就對別人抱有殺意呢，要是我死了，那第一嫌疑人應該就是她吧？”
趙天宇用力敲著蔣可的課桌，看著這個手臂上還留著傷疤的女孩，他忽然感覺這個人不像是自己認識的“蔣可”。
明明以前的蔣可總是沉默的，眼裡常常充滿了怒火和絕望，每天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在班裡也沒有人會主動和她搭話。
除了來找她麻煩的趙欣穎。
什麼時候這個蔣可變得讓他都看不懂了？明明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啊。
蔣可看著趙天宇有一瞬間遲疑的目光，嗤笑了一聲:“怎麼了趙老師？這節課您不準備上了嗎？”
趙天宇不耐煩地看著她:“我在處理你們的事情，老師做事還要你來指導？”
蔣可笑而不語。
趙天宇和趙欣穎兩個人串通一氣，蔣可對這個班主任早已經不抱有什麼希望。
這個助紂為虐的人渣，根本不配為人師長，蔣可看著趙天宇，忽然微微笑了起來。
她上輩子怎麼沒想到報復趙天宇呢。
大概是她上輩子所有的勇氣都被磨光了吧，因為拿趙欣穎沒有辦法，每天都因為被虐打而痛苦絕望著。
蔣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蔣可，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你要是還不反思就給我滾回家去！我馬上打電話給你家長！”
蔣可眼神微冷:“呵，老師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嗎？虧你還在家教育你那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兒子……”
趙天宇氣得臉都紅了，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揚起手中的戒尺:“閉嘴！”
洛織織從校服兜裡拿出一塊橡皮擦，隨手拋了一下，用魔力強化手臂力量後，瞄準了一下就丟了出去。
正好打在了趙天宇即將落下來的戒尺上，同時坐在蔣可左邊的江曼一把拉過了蔣可，趙天宇的戒尺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趙天宇的手被震麻了，洛織織靠在門後用力拍了一下手，笑嘻嘻地開口:“滿分！”
趙天宇看見洛織織氣結:“楊、媛、媛！”
“嗯嗯嗯，老師好！”洛織織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走到趙天宇身邊撿起了橡皮擦。
“誰叫你亂扔東西了？！你的賬我還沒和你好好算！”
洛織織歪頭疑惑:“什麼賬？是看見你無緣無故準備打學生阻止了你將怒火發洩在蔣可身上？”
趙天宇準備指著洛織織的鼻子，卻不敢像打蔣可那樣打楊媛媛。
畢竟他也知道楊媛媛的父母是公務員，雖然楊媛媛的父母不在身邊，但是他一旦動手了就要遭罪了。
趙天宇看了一眼旁邊學生課桌上的作業，像是找到了理由一樣走到講臺上，將洛織織的作業砸在地上:“你抄作業的事我還沒和你計較！你現在還敢這麼囂張？！真是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洛織織用手指戳著下巴:“唔，所以呢？這和蔣可有什麼關係呢？”
“我在說你抄作業的問題！”
洛織織看了一眼地上的作業，道:“這個啊，沒什麼技術含量，就不想寫了唄。”
“楊媛媛！注意你的態度！我真該和你父母談一談你的教育問題！”
洛織織攤了攤手:“那你打電話吧，反正攤上你這麼個老師，我也認了。”
嗯，還好等楊媛媛回來這個人渣應該已經被解決了，不然楊媛媛還要受點苦。
後面趙天宇吵不過洛織織又不敢拿她怎麼樣，只說了下課讓洛織織三個人來他的辦公室，就氣沖沖地出了教室。
洛織織捧腹大笑:“這老師真不怎麼樣嘛，就這樣還想和本小姐抖呢。”
蔣可看著洛織織，微笑:“媛媛謝謝你。”
“沒什麼，順手而已，不過本小姐提個意見，你不考慮轉學？”
蔣可看見那邊咬牙切齒的趙欣穎，笑:“以前是轉了也沒用，轉校自然是想過的，你希望我轉校嗎？”
江曼也道:“我也覺得轉校好，畢竟也不是所有老師都這樣，就算不轉校咱們也要轉班。”
蔣可思考了一下，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洛織織撐著下巴笑:“那就去隔壁高中吧，三中多不錯啊，雖然鄧昌也是個討厭的人，但是秦漠不是也在那兒嗎？對吧蔣可？”
蔣可扭過頭不看洛織織:“媛媛你在說什麼啊？秦漠在三中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
江曼輕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幫蔣可解圍:“別的不說，但是萬一趙天宇在我們的學籍上動手腳怎麼辦？”
蔣可微笑:“如果真的要轉那就再等幾天吧，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拿這個去威脅趙天宇，他應該不敢隨便動手，不過我需要一點時間收集證據。”
“要多少天？”
“三天就夠了，下個星期我們一起去三中。”蔣可堅定地說。
蔣可找她們借了錢，自己收集證據的這幾天，關於她們三個人的謠言在校園裡也漸漸多了起來。
什麼“和校外的小混混談戀愛”“家裡的人死光了”“霸凌七班班花趙欣穎”，甚至連和班上老師不一般都傳出來了。
至於怎麼個不一般，就很耐人尋味了。
洛織織，江曼和蔣可三個人外貌又惹眼，就算是知道實情的人也不敢出來為她們三個人出頭。
於是現在就變成了洛織織走哪兒都要被別人議論半天，那些穢語汙言讓洛織織有些受不了。
她是魔女，感官又是別人的好幾倍，隔得很遠洛織織也能聽得很清楚，聽到那些痛誣醜詆的話，她是真的很想打人。
人類的嘴裡居然能說出這麼噁心的話，洛織織真是想用魔法把這些人的嘴都給縫上，但她不能這麼做。
洛織織苦著一張臉，吃東西也食之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