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賭場瞬間鴉雀無聲。
那個骯髒青年爬到場地中央，抱住了阿蘭面前的桌子腿，他怯怯地抬起頭，眼中滿是對自由的嚮往。
“我想回家，阿蘭先生，求你，我不想當燃料了……”他抽泣著說道。
在一眾皮毛大衣，放蕩不羈的巫師中，他的破洞西裝格外扎眼。
半巫師村落，第一個普通人居然是以這種方式出場，讓她心裡不由泛起陣陣反感。
尤其是旁邊看熱鬧的巫師們，他們看到青年匍匐著爬過來，居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有的還用皮鞋狠狠地踢了下他的小腿。
灰羽捂住嘴巴，抓緊了路西法的衣袖。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畢竟燃料這個詞，實在是太……
而那位龍派的統治者，臉上並沒有任何憐憫，只是把魔杖戳進了他的嘴裡，陰森開口：“鑽心剜骨！”
這道折磨惡咒比南瓜頭謀殺案那次更加猛烈和惡毒，如同一道蒼白色的閃電，中招的瞬間那人就痛的昏倒了過去。
隨即整個人就不聽使喚地蜷成大蝦，手腳皺縮成雞爪狀，顯然在昏迷狀態下，他還在經受著莫大的痛苦。
灰羽強忍著胃裡翻騰的反胃感，看向周圍興奮鼓掌的本地巫師，感覺不可思議。
人命，不，應該說普通人的命，在這裡到底算什麼？
還沒完，阿蘭環顧四周，冷聲喝問：“誰負責管燃料，自覺滾出來！”
兩個驚恐的巫師顫抖著跪在了他的面前。
“鑽心剜骨。”
又是兩道不留情面的白色閃電。
做完這一切，他沒事人似的一屁股坐回位子，臉上浮起一個微笑：“大家繼續，別因為幾隻蒼蠅干擾了興致。”
“啊，對！老大說的對，大家繼續啊！酒水管夠！”酒保敞開喉嚨使勁喊著，高高舉起他的搖杯。
賭場重又熱鬧起來。
“哈哈，西里和莫利完蛋嘍。”
“誰說不是呢，居然讓麻瓜跑出來，還跑到老大的面前……活該，讓他們平時老賣弄那肥差，這下好了，連命都沒了！”
“媽的，我要趕緊在老大面前露臉，這樣我就能攬下這差事，還能睡到麻瓜小娘們哈哈……”
有棋牌和骰子的叮噹聲響掩蓋，不少巫師都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誰都搶下這份工作，聽得灰羽皺起了眉頭。
“路西法先生，我們該怎麼辦？”
路西法低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想管？”
“嗯。”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
“您聽到了嗎？他們居然把普通人當成牲畜，逼他們幹髒活，女人還要……這肯定是錯誤的！”
路西法笑笑，點頭應下。
餘光都看見她偷摸給露娜發訊息了，待到確定這是違反魔法部法律後，才問的他。恐怕用不了多久，魔法部就領著一車麵包人來了。
合著做了兩手準備，怎麼都要管啊。
既然這樣，倒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省的魔法部那群老油條來陰陽怪氣一通。
想到這，他拉起灰羽走出大門。
憑藉追蹤魔咒，循著青年逃出來的位置走到一處山崖，終於看到了本地巫師口中的“工廠”。
只見無數熱氣騰騰的管道自山崖伸出，如同分支出的支流，聯通著每家每戶，煤煙滾滾，在夜幕的遮掩下幾不可見，難怪剛開始不曾察覺。
“站我後面。”
路西法攔住灰羽，手杖對準宛如深淵大口似的黑鐵大門，一發爆炸咒，大門轟然斷裂成數截。
一股腥臭異味撲鼻而來。
待味道散去，路西法點起火焰，當先走了進去。
剛進去還有些窄，但走過幾步後，豁然開朗。
刺眼的白熾燈明晃晃掛在巖壁上，幾十個灰頭土面，滿身焦煙的普通人正呆滯地做些填煤燒火的工作。
悶熱的空氣下，汗混著油汙流下來，脖子上全是黑褐色的豎紋。
另一批人在處理野豬這類的野獸，女人則被鐵鏈拴在牆上，看著還算乾淨，但衣不蔽體，身上都是不正常的紅腫，表情大都已經完全麻木，燈打到眼上都沒反應。
灰羽先是怔了一會兒，清醒過後，身體被巨大的憤怒激得微微顫抖。
“這，這是藐視生命！”
路西法按住她的肩膀，頓時就有一股精純的清涼力量，強行壓下了她幾近爆發的情緒。
他一步踏出，腳下生出無數白色法陣，把那些人包裹在內。
“先讓他們睡一會兒，等魔法部的人處理。”
這可不是小事，路西法不打算自己全都處理，一個弄不好，魔法部和人間的各個大員必會來找他的麻煩。
他留下一個看著還算清醒的麻瓜，走近蹲下，望著他的眼睛，溫和發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聽到路西法發音純正的倫敦英語，那人原本平靜的嘴唇忽然劇烈顫抖起來，不自覺地淌下兩行滾燙的眼淚。
“啊，先生，這種語言，我已經差不多十年沒聽到了……”他沙啞著嗓子，深深道謝。
“謝謝你……”
“我們是來救你，還有這些被囚禁的人的！”灰羽走上前：“請你再堅持一會兒，援助馬上就到！”
“好，謝謝你，小姑娘。”他激動地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些暫且不論，我想知道，你，還有你的同伴，晚上會夢到巨龍破土而出，橫掃一切嗎？”路西法忽然插嘴道。
“沒有，先生，我們只會夢到鞭打和苦役。”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
路西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就在這時，那人似乎看到了什麼，突然驚恐地抱住了頭，縮排了角落。
一串腳步打破了洞窟的平靜。
“嚯，被我逮了個正著。”阿蘭蒼白的臉從黑暗中逐漸展露出來，抓著魔杖的手青筋直豎。
他臉上有道新鮮的傷疤，血液還未凝固，流下來一條血線，但阿蘭毫不在意，眼睛死死盯著兩人。
“哦？察覺到混淆魔咒，於是故意用疼痛強行脫離？夠狠的。”
聽到路西法的誇獎，阿蘭皮笑肉不笑地咧開了嘴：“你的魔咒也很不錯，實力估計比我強多了。”
“不過閣下，強大如你，還是會做出此等傻事，我卻不是很理解。”
“線人說你是魔法部派來調查夢中龍災的，對吧？但你卻跑到這裡，還弄昏我的燃料……閣下難道不知道，巫師部落規則神聖不可侵犯？”
路西法扶額：“你殘害普通人性命，也是經過准許的麼？”
“……”
阿蘭咬牙切齒地冷笑：“你就這麼喜歡麻瓜嗎？”
“魔法部開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不，三倍！”
“這不是錢的問題。”路西法看了眼一臉怒意的灰羽，輕笑道：“是生命。”
“哈，生命。”
阿蘭學著他的腔調，一臉不屑。
他拍了拍手，洞窟裡頓時響起一連串的雜亂腳步，緊跟著，一張張本地巫師憤怒的臉出現，密密麻麻的魔杖對準了二人！
“我承認閣下很強，可若我舉全村之力，閣下又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