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暮聽雨便發現了問題，這守墓人五感盡失，僅僅只是在憑藉氣息感受人的位置，而且他並非活人，只是一道神識印記，只知道遵守死命令，在這葬神谷內跨越漫漫光陰長河，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卻仍舊未曾磨滅。

其主人生前有多強大，可想而知。

“不管你是誰，葬神谷都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說話間，無盡的冥火自對方腳下升騰而起，化作長龍，龍吟聲震動整個葬神谷，以吞滅一切的姿態朝暮聽雨奔襲而來。

“用本座的招數對付本座，可笑。”

暮聽雨說話間，一條黑色長龍亦是咆哮而出，雙龍在半空中互相纏鬥，不相上下。

但很明顯守墓人只是一個神識印記，僅存的神力也即將消耗殆盡了，這一擊沒能殺掉暮聽雨，便再沒了殺他的可能。

“罷了，我的使命到這也應該結束了。”

守墓人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望著暮聽雨，道：“這座墳墓當中埋葬著世間一切的秘密，終於還是要現世了。”

下一刻，守墓人袖袍一卷，冥火在他身上自燃了起來，幾個呼吸便將他燃燒殆盡，連灰都未曾留下。

暮聽雨喃喃自語：“本座怎麼感覺這個守墓人就是本座自己？”

可他沒有依據，淨業蒼龍也不敢說話。

暮聽雨走到無名墳墓前，只見地面上有一塊方形的凹陷。想了想，便拿出黑色墓碑插入其中。

嗡嗡！黑色墓碑插入的瞬間，整片天地都為之振動起來！

與此同時，葬神谷四周的石壁逐漸亮起，一幅幅畫面自暮聽雨眼前飛速閃過，從天地初開一直橫跨太古！

“以吾等神力為爐火，將天地間僅存的混沌之氣煉製成玉璽，使執此玉璽之人擁有統領四海八荒之力。”

“如此，方能結束人世間八萬年的戰亂。”

畫面中五道宏偉的身影背對人間，凌空而立，隨著他們手中法印的變換，天地之間有彩色神光匯聚而來，在他們面前凝聚成一個巴掌大小的碧綠色龍頭玉璽。

“吾等將此玉璽命名為山河璽。”

其中一神明說道：“可若是後世山河璽被心懷不軌之人得到怎麼辦？”

其餘四人沉吟片刻，道：“那便在此基礎上增加一道枷鎖。”

只見五人雙手結印，神光在他們頭頂上空凝聚成一個詭異的符文。

“此印記乃是吾等所創的卡因詛咒，凡是中此詛咒者，想要得到的東西永遠都得不到，想做的事永遠也成不了。”

五道身影對著天地喊話：“自今日起，吾等頒佈太古誅殺令，凡是見到身上帶著卡因詛咒的人，格殺勿論，違令者天誅地滅。”

說完後，五個神明便把卡因詛咒藏入虛空之中，今後凡是得到山河璽的人都會觸發卡因詛咒。

這樣就限制了得到山河璽之人的權利。

而只有承受住卡因詛咒的痛苦，並且逃過太古誅殺令的追殺之人，才有資格擁有山河璽。

“原來如此。”暮聽雨喃喃自語，事到如今，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在人間界上古巫凸一看見他便要殺他。

只因上古巫凸透過未來，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古誅殺令。不能違令的巫凸即使知道有江聞鈴在不可能殺掉他，也還是必須這麼做，因為他不能違逆上古誅殺令。

隨著畫面一轉，四個神明的身影消散不見，只剩下一個佝僂的老者在天地間遊蕩。

他遊歷過無盡的山川湖泊，赤腳踏過人世間的每一寸土地。

大漠之中炎熱無比，卻仍舊有生命在此紮根發芽；廣袤的大海之下潛藏著能一口吞掉一個城市的巨獸；無盡的平原中，生命不斷流逝又誕生。

無論在哪裡，都有生命的痕跡；無論在哪裡，都存在殺戮和爭鬥。

戰爭在這片土地上頻頻爆發，一個物種滅絕之後，一個新的物種又將誕生；野火焚盡原野之後，又是一片欣欣向榮的開始；原本熱鬧非凡的城市，下一秒就被其他物種進攻，剎那間毀於一旦……

死亡在這片土地上時時發生，一座座宗廟在這片土地上立起，繚繞的煙塵氣中全是求神拜佛的聲音，不限於人類，各種生命的種族都在祈求神明，他們不斷嘗試用各種語言和神明溝通，有時僅僅因為求得一場雨而認為這種語言和方法是對的，而因此將這種方法延續千年。

殊不知，根本沒有神明在意。

千年，在神明眼中不過一瞬。

每經過一處，老者就會在空白本上記錄下所見所聞。

老者的空白本逐漸寫滿了字，他的心也逐漸麻木。

到最後，老者在空白本的最後一頁上寫道：

沒有誰是對的，也沒有誰是錯的，這只是世界本來的模樣。

世界不屬於誰，神明也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物種而已。

死亡是生命的開始，我將帶頭，引導死亡的降臨。

暮聽雨大為震撼，也十分懵圈，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緊盯著畫面。

老者拿出另外四個神明交給他保管的山河璽，將自己的神力注入其中，開啟山河璽！

瞬間虛空破碎，一道晦澀的印記打入他的眉心之中！

這正是當初五個神明聯手創造的卡因詛咒。

不過卡因詛咒打入老者眉心之後並沒有起作用。

老者面色淡漠，毫不在意詛咒。如今的他早已心如枯木，所做的一切完全是身體行為，而沒有摻雜任何主觀意識。他所做所為並不是他想要的，所以詛咒也失去了作用，拿他毫無辦法。

太古誅殺令也是無效，活了無盡歲月並且手持山河璽的老神明，誰來殺他都是送死。

山河璽的光輝籠罩整個世界，在罩子上方山河璽化作一個巨大的爐子，下方每一個生命身上都有氣被吸出，進入爐子之中。

暮聽雨瞪大雙眼，這氣不是別的什麼，而是每一個生命特有的，並且最為重要的精神氣。

精神氣被吸走的生命立刻眼球翻白，變成了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轟！

當最後一縷精神氣進入爐子之後，爐蓋落下，在爐底一把大火燃了起來。

老者冷漠的聲音在葬神谷中迴盪：

“我想擺脫世間的喧囂，尋找一個只存在善良和公正的地方，可那談何容易？低階的善良在高階的善良面前依然是邪惡的，唯一的辦法只有把善良丟進冶煉爐，用統一的標尺重鑄它們。我只有這一個選擇，儘管這條路屍山血海……”

說完後，老者又隨手招來一團黑色火焰，並且奪過冥界判官用來記生死簿的筆，丟入黑色火焰當中進行冶煉。

見到這火焰的瞬間，暮聽雨眼皮猛跳，這是地獄當中最霸道的火焰——冥火。

數個時辰之後，黑色火焰消失，一個刻著風邪二字的鈴鐺懸浮在老者面前。

暮聽雨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這是他用來操控萬鬼的風邪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