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賞了些退熱的藥材給流朱帶了回去,但終究不是對標下藥,一碗藥下去,一直到傍晚,甄嬛才把燒降下來。
沈眉莊親自帶著一筐紅羅炭過來探望甄嬛。
“嬛兒!不過兩日未見,你怎麼憔悴成這副模樣!”沈眉莊握著甄嬛的手驚道。
此時的甄嬛眼下青黑,臉頰通紅,嘴唇也起了幹皮,一副重病不起得樣子嚇壞了沈眉莊。
沈眉莊接過藥碗,吹了吹,小心翼翼餵給甄嬛。
流朱忍著眼淚:“沈小主,我們小主燒了一夜,今早皇后說至少要過了初八才能請太醫,我們小主虛弱成這樣子,可怎麼熬啊,奴婢到翊坤宮稟報華妃,華妃也是一樣的說辭,您有沒有法子幫幫我們小主?”
沈眉莊:“往日給嬛兒看病的溫太醫呢?”
流朱:“這幾日溫太醫不當值。”
眼見甄嬛咳得厲害,連喝藥都難以下嚥,沈眉莊沉思片刻,說道:“聽聞貴妃娘娘宮裡日日都有太醫輪值,我去求一求。”
甄嬛努力睜開眼,啞著聲音開口:“眉姐姐,麻煩你了,把……把流朱帶上吧,到底是……我求人。”
沈眉莊利落起身。
“採月留下,流朱跟我走。”
碎玉軒距離承乾宮幾乎跨了大半個後宮,沈眉莊走得急,到了承乾宮門口才覺失禮,總覺得自己應該帶點什麼上門,畢竟鈺貴妃在靜養。
沈眉莊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去拿禮品,守門的小太監已經看見她了。
“奴才給小主請安。”
沈眉莊:“公公請起,我是鹹福宮沈貴人,有急事求見鈺貴妃,勞煩公公通報一聲。”
“沈貴人稍等。”
唐鈺此時剛剛起床。
聽到稟報問道:“她可說了什麼事?”
“並未,不過她身邊跟著莞常在的宮女。”
這個時間碎玉軒應該沒什麼劇情點發生才對呀,唐鈺一時想不到沈眉莊找她有什麼事。
“不見。”
她對沈眉莊沒有惡感,只是對方的性子很像年少的自己,乾淨得讓她有一點點討厭,在這爭權奪利的地方,真是礙眼極了。
宮人正要走。
唐鈺:“等等,春櫻,你代本宮接見她,若是事情不涉及景仁宮和翊坤宮,你可自行處理,不必示好,也不要得罪。”
“是。”
一個沈眉莊的價值遠遠不及華妃,連情緒價值都不能提供的友誼。
多餘。
……
沈眉莊坐在偏廳等待,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茶湯,是她不認識的茶。
沈眉莊視線不經意打量著。
桌上翡翠雕琢的竹林香爐渾然天成,燃著讓人心神安寧的香料。
落地的象牙雕百仙自鳴鐘正叮叮咚咚報時。
如瀑般垂落的翡翠珠簾被人撩起。
一位氣質溫婉又帶著成熟風韻的宮裝麗人從屏風後走出。
只見她穿著天青色織錦繡桃旗裝,頭上戴著灑金藍玫瑰頭面,一看就不是宮女的打扮,她身後還跟著沈眉莊見過兩次的春如。
這位就是深居簡出的鈺貴妃了吧?
沈眉莊站起來正要行禮。
沒想到對方先一步給她福了福身:“奴婢承乾宮掌事宮女春櫻,給沈貴人請安。”
沈眉莊一愣。
宮女?
這般端雅之人,就算敬嬪也是略有不及,竟然只是一個宮女?
愣神也只是一瞬間,沈眉莊忙回道:“春櫻姑姑不必多禮。”
春櫻:“沈貴人請坐,貴妃娘娘現在不便見客,派奴婢出來接見貴人,還望貴人莫怪。”
沈眉莊:“不,不,是我失禮貿然登門。”
春櫻:“不知貴人有何事求見,不防說與奴婢,奴婢或許能幫上一二。”
沈眉莊猶豫片刻,將甄嬛求醫之事告訴春櫻。
流朱驀地跪下一個勁地磕頭:“求姑姑幫幫我們小主。”
春櫻微微笑著,眼神也是一片溫柔:“流朱姑娘,你就是這麼求人的?咱們貴妃娘娘純善,一向愛護宮人,只是咱還是頭一回遇到你這樣軟語逼迫的,還真是少見呢。”
一句話話讓沈眉莊緊了心神。
沈眉莊當即站起來解釋道:“春櫻姑姑,流朱她只是太過擔憂莞常在,並非有意冒犯,還望姑姑莫怪,今日是我們冒昧叨擾了,若有不便,我們這就離開”
春櫻:“罷了,起來吧,流朱姑娘,念你剛入宮,我就教教你,在這宮中為人奴婢,說話行事要三思,不然容易連累主子。”
流朱拽緊了手:“是,奴婢記住了,謝姑姑教導。”
春櫻對沈眉莊笑道:“沈貴人,既然皇后娘娘和華妃娘娘都說年關不可請太醫,咱們娘娘也不好私自行事,
雖然不能請太醫,但是私下請醫童看看還是可以的,他們屬於內務府的奴才,不歸太醫院,往常宮人若有不適,都是請醫童看好的,今日是初一,兩位不妨去太醫院找一位姓湯的醫童,他醫術最好。”
沈眉莊:“謝姑姑指點。”
拜別承乾宮,沈眉莊又帶著流朱匆匆離開趕往太醫院方向。
……
景仁宮。
“空手離開?”,宜修聽到訊息,冷笑一聲:“原來她也會忌憚莞常在嗎?怕皇上變心麼……本宮偏要莞常在好好的,剪秋,你明日悄悄帶太醫去給莞常在醫治,該怎麼說你懂的。”
剪秋:“是,莞常在定會很快好起來。”
宜修笑著點頭。
動不得你,那就一起噁心吧。
……
湯醫童的醫術確實有一手,甄嬛喝藥不過半日,就有精神起來走動了。
“可算好些了,嬛兒你可嚇死我了。”沈眉莊緊著的的心總算放鬆了些。
甄嬛:“眉姐姐,謝謝你。”
沈眉莊:“你我之間何需言謝,以前我總以為,進了宮哪怕不得寵,只要守規矩怎麼也能平安度日,不曾想看個病也要這般艱難。”
甄嬛:“往日裡我有溫太醫照應,也是過年這幾日才這樣。”
沈眉莊:“貴妃娘娘和欣嬪娘娘還不是日日有太醫請脈,哪裡忌諱過節慶,若咱們是一宮主位,也不用這般被動。”
甄嬛倚著沈眉莊:“咱們進宮時日尚短,要晉位哪裡是容易的事,如今東西六宮的正殿,只有延禧宮和鍾粹宮還沒有主位娘娘,眉姐姐,你得皇上寵愛,嬛兒如今只指望你了。”
沈眉莊心情複雜,她想起在承乾宮見到春櫻姑姑,還有那些個個帶著書卷氣的低等宮女,她真的能在這後宮脫穎而出嗎?